荣生也没有多说什么,自己一个人要了一张红色的,翻过背面,墨水凝固在卡纸上,想了半天,也没有下笔。 最终蒋荣生付了那张明信片的账单,笑了笑,没有写一个字,只是把那张明信片捏在了手中,又一点一点地帮它撕碎。 直到明信片在自己手里成了乱糟糟的一团,很像母亲当年写了很久,思量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寄出去的俄罗斯文信件。 这时候,蒋荣生才发现,他还是走上了母亲的老路。 一直发着誓,说绝对不要陷入那种没有结果的爱情,要及时止损,要在爱情里做个聪明人,要及时放手,不要追寻没有意义的苦果。他一次次地发誓。 一次又一次。 可是自从颜湘陷入不可逆昏迷之后,他又做了什么。 一直守着,一直守着,一直守着。 他问自己,你要守到什么时候。 母亲守到死前的最后一刻,还是没有放弃。 你要守到什么时候,蒋荣生。 蒋荣生问着自己。面前是深蓝色的,漆黑如墨的海,其实有点恐怖。蒋荣生知道的,颜湘胆子非常小,一点事都能吓破他的胆子,让他流眼泪。 然而面对着这样的大海,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纵深跃了进去。 蒋荣生心里明白,假如颜湘有那么一丁点,对这人世间哪怕只有一点点牵挂,他都不会选择走上极端。 他根本不爱你。铺天盖地的海浪都在低声且平静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你在守着一个对你没有感情的人。 蒋荣生笑了笑。 除了没有结果的等待,连不爱这一点也一模一样。努力想规避的结局,却仍然不可避免地走上了重复的道路。 蒋荣生把那张破碎的明信片随手扬了。随着海风的轨迹,鲜艳而甜蜜的红色纸张落进了垃圾桶里。 蒋荣生的心有种平静又隐忍的感觉。耳边只有海风声呼啸而过。 他心里慢慢地想着,就算有一天,颜湘醒过来了,他也不想要再在一起了。 过度的爱情依赖是有害的。 蒋荣生回头凝视着海滩上的游乐园与过山车。 片刻后,他打了个电话,安排人拆掉那座过山车与游乐园,重新建点别的项目,冲浪,海鲜,购物,什么都可以,总之不要再是游乐园,过山车。 他不想再看见了。 想要拆掉了游乐园还不够,回到了蒋宅,蒋荣生让人把东厢房也拆掉了,里面所有的雕塑作品,画架,石膏,画具,锯子,通通挪走,东厢房重新改为花房,就跟原来的一样。 过山车是一个巨大的项目,拆起来需要时间和工程安排,但是房子不同,一个星期就拆掉了,改为了花房,中间镂空了,种满了坠着花苞的玉兰花。 没有画室,没有游戏机,没有马丁靴,身边的人也完全不会提起某个人。 这是一个完全没有颜湘的世界。一切都正常无比。 可是蒋荣生还是觉得有些不满意,他有时候想着哪里还可以拆毁,重新再来。 这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地步。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弄两个危险的弹,把整个世界毁灭掉,把颜湘的痕迹彻底清除掉。重新再来。 但是他的确没有能力去毁灭整个世界。这时候,他就会把目光转向自身,一步一步地走向边缘,极端。 毕竟那些挥之不去的痕迹,其实一直藏在他自己心脏之上。可能毁灭了自己的心脏,他才能舒服一些。 就在这一天,蒋荣生站在高楼之上,往下眺望的时候,身后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蒋荣生本来不太想接电话,然而心念电转间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