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时已是深夜, 洗漱完毕、换下睡袍, 总算是舒了口气。 她对观众的情绪向来敏感,更何况弗朗西斯·安德伍德坐在最好的位置上, 想不注意到也难。即便在音乐响起时安琪顾不得任何事, 可他的目光如影随形, 直到结束之后仍然未曾离开。 很好,不枉她请假跟舞团到北方来。 眼下到了考试月,她可是冒着挂科的风险请假演出呢。 她倒在床上, 可还没来得及阖眼,枕边的手机就响了声提示。安琪拿起手机,是条短信。 [过来,502。] 没署名,号码也不认识。但安琪知道这是谁。 美国总统当然不会与舞蹈演员住在同一家酒店里,安琪并不知道他何时订下的房间。 不过也不重要。 从俄罗斯回来后,弗朗西斯·安德伍德便没再与安琪联系,当然不是出于利用完了之后就甩到一边。他们还有口头的协议在呢,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而已。 而现在正是好机会。 她翻身下床,刚想拿起衣服,指尖在触及到布料时停了停。安琪想了想,只在睡袍外披了一件外套,悄声离开。 502的房门虚掩着。 安琪试探性的向前,轻轻地敲了敲门,而后听到了清朗又平静的声线:“进来。” 她乖顺地步入房间,而后锁上背后的房门。 安琪转过身。舞台上盘起的长发散落于背后,伴随着安琪的动作在她海蓝色的大衣肩头微微晃动着。外套下面只有一袭睡袍,羊毛大衣的边沿露出单薄的布料。 “总统先生。”安琪轻声开口,像只夜间走错家门的幼兽。 弗朗西斯·安德伍德就坐在酒店套间的客厅之中。和不久前剧院时一样,穿着藏蓝色的西装,左手随意地落在扶手上。 说他坐的是庞然帝国的宝座,也没什么问题。 “穿着睡衣与男人在午夜见面,”安德伍德哂笑道,“我想你的父亲不会教育你这么做的,安琪。” “午夜穿着睡衣出门,总比精心打扮要更有说服力。” 她垂着眼,自始至终都未曾与安德伍德有过视线接触。 “舞团里所有人都知道我被噩梦缠身,”安琪解释,“即便被撞见,也不过是无法入睡,出来吹吹凉风而已。你有什么事吗,先生?” 安德伍德没有立刻开口。 她很警惕。 或者用戒备更为合适。安琪·莱克特往日挺直的脊梁微微弯着,不是以丧气猥琐的姿态,而更像是弓紧脊椎、四肢着力的小兔子,面对天敌时高度紧张,时刻准备着转身逃离。 看来俄罗斯一行的本质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安德伍德稍稍抬了抬头,语气转而变得缓和:“你在害怕,安琪。” “如你所说,”她回答,“午夜与男人见面,每个女孩儿都会害怕的,总统先生。” 他站起身来。 不过一个简单的动作,对于安琪·莱克特来说却是对峙方的率先行动。她本能般地想要向后退去,好在克制住了。 “为何害怕?”他问,“我不会害你,安琪。” 安琪摇了摇头。 “不会害我?是我帮助复仇者们袭击拉托维尼亚的首相,她现在仍然生死未卜,总统先生。严格来说我已经是一名恐|怖|分|子了。” “我会保护你。” “保护我。”安琪重复了一遍,接着笑出声来。 她清脆的声线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苍凉。她仍然没抬头,灰色的眸子半垂着,呈现出一种决然又无奈的柔弱。 “我的确很天真,但是我不傻。”安琪说,“去相信一名政客允诺的庇护。” 安德伍德一声叹息。 他透露出的不耐让安琪瑟缩几分,但那很快便消失了。 “你甚至不敢看我。” “我没——” 弗朗西斯·安德伍德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安琪·莱克特抬起头。 她旋即屏住呼吸。 灰色的眼眸触及到他幽深的瞳仁,这是安琪自打踏入房间后第一次与安德伍德视线接触。往日总是闪烁着好奇与试探的双目犹疑不定,她几次欲图挣脱脱离,但年轻的姑娘如何撼动男人的力量? 最终安琪不得不在安德伍德的逼迫下,慢慢地平静下来。 试探之时忐忑不安,真正强行交锋时,她反倒是找回了熟悉的姿态。安德伍德眼睁睁地看着她眼底的焦灼一寸一寸褪去,逐渐地恢复清明。 这才像话。 “你希望我能帮助托马斯·诺斯费尔德重新站稳脚跟。”安德伍德不急不缓地说道,“这对我没坏处,安琪。”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