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一愣,继而就问:“谁回来了?” 外面的神容顿觉不妙,长孙信已冲她递个眼色,快步入厅。 “母亲,”他几步上前,笑着去扶裴夫人:“我一直在找您。” 裴夫人却不是好糊弄的,抬手拦住他的话,只看着杨郡君:“你方才说谁回来了?” 长孙信暗自头疼。 杨郡君与一旁的山英对视一眼,再看裴夫人脸色,便有些明了了,还未说话,忽有一人直奔厅门而来。 神容正在厅外蹙眉,也看见了,快步而来的是院中那些山家军中的一个,跪在厅门口道:“郡君,大郎君在外求见。”杨郡君登时转头,难以置信一般:“谁?” 说完不等回答便出了厅门,山英连忙跟上。 裴夫人一下站起:“是我听错了?他说谁来求见?” 长孙信忙扶住她手臂,“母亲一定听错了,他们山家哪里还有什么大郎君,莫急,我就打发人去瞧瞧。”说着朝外唤一声:“还不去看看?” 神容一手提上衣摆,往外走去。 山家的人顷刻间全都出去了,一个不剩。 神容走到府门外,只见到那几个山家军已经走出去一大截,杨郡君被山英扶着,正在四处张望,口中唤着:“宗儿?” 并不见山宗。 紫瑞跟了过来。 神容想及时稳住母亲,吩咐道:“你找个人去前厅传话,就说是山家误报了,根本没人。” 紫瑞领命去了。 神容走出府门几步,又朝远去的杨郡君看去,她渐行渐远,却还在找着,甚至想伸手去牵马,若非山英一直扶着她,低低劝慰,恐怕已经骑马去找了。 “宗儿?”唤声不高不低,隐隐已带哭音,此时那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山家主母杨郡君,也不过就是个想见儿子的母亲。 但她如何会知道,她的儿子此时就在长安。 神容默默看着,直到她们一行就此远离。 忽觉对面有人也在看着那里,她眼睛一转,往对面看,却又没看到有人。 “少主。”东来不知何时从府门侧面走来,递给她一张黄麻纸。 神容展开,上面龙飞凤舞的两个字,无落款。 她想了想,吩咐东来:“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 官驿里,幽州军所的兵马已经收整行囊,列队以待。 山宗打马而回,下了马背,扫视队伍一眼,走向自己的客房。 房中东西已收拾过,他行军一般来了长安这趟,其实本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几身行军胡衣罢了。 伸手拿刀的时候,外面忽而传来了车辙声,有马车停在了官驿院外。 山宗只听了一耳,拿刀出去,打开门,正遇上刚走到门口的女人。 神容襦裙曳地,臂挽轻纱,缓步走到门外,朝他看来。 山宗低着头,她抬着头,目光瞬间相对。 而后神容眼神飘一下,先转开了。 山宗的目光幽幽在她脸上转了转,露了笑,退后一步。 神容提衣进门,站定后说:“是你将你母亲引开的。” 不是询问,是肯定。 山宗笑了笑:“你帮我躲一次,我也帮你避一次,不是正好。 其实早料到会有这日,山昭那小子将他回来的消息送去了山家,他母亲既然知道他是与神容一起回来的,着人在洛阳城外截他又没截到,一定会赶来长安。 一切如他所料。 神容心道果然,当时站在对面一直看着杨郡君的就是他本人。 他明明当时真出现了,却还是没有跟他母亲相见。 “还是绝情。”她低语。 山宗扯了下嘴角,却没笑出来。 一个男人对自己的母亲这样,确实绝情,他无话可说。 神容此时才留心到房内情形,又看他手里提了刀,心中了然:“你要走了。” 那张黄麻纸上只写了两个字:放心。 她知道是他的,觉得古怪,所以来了,原来是要走了。 山宗看着她,嗯一声,声音不觉略低:“本想告诉你,但昨晚已道过别了。” 昨晚二字一入耳,神容的目光便落了过来,却先看到他那双薄薄的唇。 霎时间那暗巷叠在她身上的身影,巷外灯火,甚至当时街头的喧嚣声都在眼前耳边鲜活了起来,唇上似乎都还留有那重压的力度。 她不自觉抿一下,撩过耳发,斜睨他,“那就是你的道别?”她轻笑一声:“你选在此时走,倒像是跑,昨晚怎么没见你是这般怂的?”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