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回答,只说:“取纸笔来。” 广源立即去取了文房四宝放到桌上。原先神容一直在这屋中忙于书卷矿图,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研好墨就出去吧。”山宗说。 广源乖乖研墨,不多问了。 山宗起了身,在屋里缓缓踱步,一手抬起按了按后颈,脸色沉凝,没什么表情。 广源一边研墨,一边看他,知道他这是在想事情,多年不见他这模样了,也不知他是在想什么,如此郑重。 山宗又走了两步,看过来:“好了没有?” 广源忙将墨摆好:“好了。” 山宗走去桌后,掀衣坐下,拿笔蘸墨。 广源往外退去,见他已经洋洋洒洒落笔纸上了,头微微歪着,一身随性不羁,垂着眼,神情却十分专注。 长孙信回到官舍时,一眼就见到门口那匹皮毛黑亮的高头大马,门口还有两个身着甲胄的军所兵卒。 他看了好几眼,进了大门。 进去没多远,正遇上一身烈黑胡服的男人从内院里走了出来,好似还是从主屋处来的。 不是山宗是谁。 长孙信腹诽:果然他在这儿。 山宗一手提刀,一手往怀里揣了封信,边走来边看他一眼:“回来得正好,山里已经如常,你可以安心采矿冶炼。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开口,我会助你尽早炼出第一批金。” 长孙信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看着他自身侧擦肩过去,不禁问:“你为何忽然对我如此客气?” 山宗脚步一停,回过头,懒洋洋地一笑:“我以后都会对你很客气的。” 说完转身走了。 长孙信只觉古怪,忽的想起神容临行前交给他的那张黄麻纸,说叫他回幽州再看,这一路只顾着回避山英,倒将这个给忘了。 他忙从袖中取出来,展开来看,只寥寥数语,他便眉心皱紧,张了张嘴,冲着山宗离去的方向,气闷无言。 这才知道神容返回这趟是做什么来了。 难怪姓山的忽然客气了,他竟敢开口求娶!阿容竟还有心接受…… 广源自旁经过,看了看他脸色,小心见礼:“侍郎可是旅途劳顿,还请入房安歇。” 长孙信手里的纸揪成一团,拂袖就走,没好气地低低自语:“我迟早要被山家的人给气死。” …… 长安,赵国公府。 神容刚刚回来,解下披风交给紫瑞,缓步走向前厅。 尚未进门,裴夫人紫衣华裳,发上金钗熠熠,已从厅内亲自迎出来,见到她安然无恙,先抚了下胸口,又牵住了她手,蹙眉道:“还好你平安回来了,谁给你的胆子敢去关外探地风的,是要吓坏我不成?” 神容扶住她臂弯,往后瞥一眼:“母亲不用惊慌,二表哥还在呢。” 裴少雍就在后面跟着,听到这话,笑着上前来见礼:“姑母,我将神容接回来了。” 裴夫人见到他便笑了:“你此时怎还顾着一路护送到府上,应当入了长安就赶紧回府去才对啊。” 裴少雍不解:“为何要赶紧回府?” “想来你是还没收到消息了。”裴夫人笑道:“你大喜盈门了,据说圣人看了你的策论很满意,要传召你录用呢。” 神容不禁意外:“那便要恭喜二表哥了。” 裴少雍已怔在当场,听到她声音才回过神来,一时喜不自禁,又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裴夫人含笑点头:“今日刚出来的消息,你姑父自朝堂中带出来的,岂能有假。” 裴少雍这才难掩般笑起来,看向神容:“太好了,阿容。” 神容也笑了笑:“二表哥该赶紧回去了。” 裴少雍一脸朗然笑意,又看她一眼,匆匆转身走了。 裴夫人不免感慨:“这孩子看着温和老实,不想有此文采,能叫圣人看中。想来运气也是好,听说今年增选,多录了十来人。” 神容心想如此手笔,应是圣人拔除了先帝老臣后,有心培植自己的势力。 不过与她没什么关系,长孙家如今立了功,自然也成新君身侧之力了。 母女二人相携入厅,刚说了几句闲话,一个下人进门来,将一封信送到裴夫人跟前:“主母,幽州来信。” 神容刚在榻上坐下,端了盏茶汤,轻轻掀眼看过去。 裴夫人伸手去接,一边问:“我儿写来的?” “幽州团练使。” 神容茶盏一下停在唇边,眼珠微动。 听到这一个称谓,那男人的脸都似已浮现在眼前,竟是他写的。 裴夫人顿时变了脸色:“什么?” 神容不动声色地看着,茶汤是什么味道,已然没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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