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闭了会儿眼,但看她一句话没有, 还是没有说出口。 “出去吧。”神容忽然说。 紫瑞看了看她脸色,只好默默退去。 门外的光照进来,直拖到神容衣摆边,一滩凝滞的昏白。她动一下脚, 不知什么时辰了,转头往里间看。 门帘掀开, 军医忙到此时, 终于走了出来,眼下青灰,一头虚汗。 神容站起身,想问如何,张了张嘴, 却没发出声。 “夫人,”军医抱拳:“山使的伤用过止血药后已缝合包扎妥当,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 “嗯。”神容声音很轻:“然后呢?” 军医忽然垂下头,竟缓缓跪了下来:“山使始终未醒,眼下已滴水不进,恐怕……” 神容怔怔看了他一瞬,脚步一动,直往里间走去。 揭开门帘,床上那道身影依然一动不动地躺着,身上包扎好了伤口,缠绕了一道一道的白布,侧脸半藏在昏暗里,下颌如刻凿出的一道,周身镀了一层朦胧的光,如真如幻。 她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忽然一把放下门帘就转身往外走,直到门口:“去把幽州全城的大夫都叫来!” 门口守着的东来抬头,看她一眼,刚要走,却听她身后的军医小声劝道:“夫人,我等真的能做的都做了……” 神容握紧手心,胸口轻轻起伏,看着停下还没走的东来:“还要我说第二遍?” 东来立即快步而去,为尽快叫人,将长孙家所有护卫都带去了。 几乎只是片刻功夫的事,城中各大医馆的大夫就陆陆续续地被带来了。 神容就站在里间帘外,看着他们一个个走进去,又一个个退出来。 有人一头从屋外跑进了门里来,是广源。 “夫人……”他只唤了神容一声,其他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急匆匆就进了里间。 终于,最后一个大夫也出来了。 却无人上前来说结果。 最终还是东来缓步走近,垂首低语:“少主,他们的确能做的都做了……” 神容脸上白得生冷,攥紧手指:“我亲自去找。” 一定是找的大夫不够好,他才还没醒。 这些人都靠不住,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她得亲自去找才行…… 快步走到门口,她忽而停住了。 外面是一群坐着的人,一见她出来,纷纷站了起来。 胡十一坐在最边上,第一个爬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她。 旁边是先前在河洛侯跟前自报为卢龙军铁骑长的一群人——那个薄仲和一起来的两个中年铁骑长;那群重犯里的一群熟面孔,甲辰三庞录在,甚至连耸着白疤脸色不明的未申五骆冲也在。 所有人都盯着她,仿佛都在等她的结果一样。 城门口忽有快马往这里而来,一行十数人的队伍,马蹄声急切,最前面一人速度飞快,箭一样冲了过来。 神容眼睛看过去。 马到了跟前,马背上的人翻下来,一道穿着甲胄的少年身影,小跑到了她跟前:“嫂嫂!” 是山昭。 他来得太急,还在喘气,急急道:“大哥被圣人下令彻查,山家上下都惊动了,听说朝中已派了人来,他现在如何了?” 神容看着他焦急的双眼,唇动了动,想着屋里躺着的身影,没能说出话来,缓缓往后退开两步。 山昭错愕地看了她一眼,又朝屋里看来。 他的身后,一行队伍已悉数到了跟前。 很多人下了马,在朝屋门走来。 山昭往里进来时,两个青年男子也跟着进了门,皆是胡服甲胄,身配利剑,进门后就停住,在一侧候立着,那是山家的两个庶子,山昭的两位庶兄,山宗的庶弟。 他们的后面,快步走入一袭宽袖叠领绸衣的杨郡君,一眼就看到门口的神容,立时就握住了她手,似很惊喜,柔声道:“阿容,可算见到你,你也在,我早知你一定会在。” 她的身后,还有一人走了进来,穿一袭宽大的圆领袍,上了年纪的眉目,刚正英武,目光从门口那群人的身上,看到神容身上。 神容看过去,依稀在他脸上看到了几分山宗的模样。 那是山宗的父亲山上护军,几年未见,如今他只是这般寻常装束,再不像当初那样总穿着胡服戎装了。 门帘里忽然扑出广源的身影,一下跪倒在地,颤声拜见:“郎主,主母,是我无能,未能照顾好郎君……” 山昭一听,拔脚就朝里间跑了过去。 杨郡君诧异地看了广源一眼,松开神容的手,连忙也往门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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