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帐中端坐时的疏远神秘不同,眉目有点过于清隽温柔。 “早在朕还未成为储君前,就已领略过先帝的手段,他在位最后几年里是疑心最重之时,也是边疆和朝中最为动荡之时,他会做出这种事,却又留下你替他镇守边关,并不奇怪。” 或许是先帝始终不放心他,所以尽管压下了此事,仍然留着记述卢龙军叛国之事的遗录,比那份密旨详尽百倍。 倘若有朝一日山宗违背重誓,往长安报复,成了威胁,这些罪名依然会被揭发。 “先帝不会留下对自己不利的东西。朕承他之位,只能查,而不能彻查。”少年帝王看着他:“但你明明一战之后立下大功,还不顾生死带回卢龙残部,又能忍受折辱一路被锁来长安,似乎有把握朕会替你翻案。” 山宗面沉如水:“是。” 早在第一次送神容回长安时,他就问过裴元岭新君是什么样的人。 裴元岭说:原本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一位登基。 一位靠兵谏获得储君之位的新君,并非先帝设想的传位之人,也不在各大世家预料之中,必然对先帝密事一无所知。登基后又屡次清除先帝旧臣,显然也与先帝势力相左。 幽州一战后,他上奏请求让重犯戴罪入军所,是开始,也是试探。 新君允许了,可见其重视边防,甚至不惜打破常规,他也如愿引起了关注。 少年帝王站得离他足有两丈远,打量着他,脸上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许久才道:“若朕不打算替你翻案呢?” 山宗眼中幽深:“陛下如果认同先帝所为,早在看到密旨时就会拿臣问罪。” 那他就会做别的应对。 帝王年轻的脸上眉头拧了一下:“先帝从不知道一战要死多少人,守一城要流多少血,他看不见,也不在乎。所以他得到了应有的回报,朕岂会认同。” 清瘦的少年身姿一转,他回去垂帐后,拿了那份密旨在手里,雪白的脸隔着垂帐朦胧:“朕相信卢龙军未曾叛国,根本在于你镇守幽州的作为。” 一个带领出叛国之军的将领,做不到两万固守,不退不降。 山宗握着的手指松开,等了四载,到了这一刻,竟一片平静:“谢陛下明察。” 垂帐一动,扔出了那份密旨黄绢:“从今之后,密旨作废,卢龙昭雪,不再有帝前重誓,你就是真正的幽州团练使。” 一个禁军进来,解开了山宗手上的锁镣。 帐内帝王似还在观察他,声音青涩中压沉:“但往后如何,朕还要看着。” 山宗说:“是。” “你自由了。” 第一百章 “少主, 就穿这件去天寿节观礼如何?”紫瑞捧着一身绯红的软绸襦裙送到神容面前。 神容坐在房中, 随口应了一声, 并没有看, 似在沉思。 紫瑞看了出来, 想起她那日出去一趟回来后便时常这样了,小声提醒一句:“郎君已在外面等着了。” 神容回了神,这才起身更衣:“就这个吧。” 天寿节到了,今年要比去年热闹许多。据说为了庆贺国中太平,圣人准了几个外邦进贺的舞乐伶人团在东市表演, 整夜不歇, 以示与民同欢,城中的高官权贵自然或多或少也会前去观礼。 她本已忘了这事, 是长孙信提及,才记起来。 紫瑞给她换上衣裙, 收束起高腰,臂弯里挽上如水的轻纱。 神容出了门, 长孙信果然在门外站着, 一袭月白软袍,似已等了一会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