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忘记时间,好像没老,好像一眨眼就快死了。”她支着头, 脸颊丰润白皙,眼角一丝细纹也无,依旧是少女般年轻,“你是在为考核的事奔走吧?有目标的忙碌是最充实的, 真羡慕你们。” “师姐……”叶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殷渺渺抬起头:“下雨了。” 明月藏到了厚厚的乌云后面,绵绵的雨丝飘落在眼睫上,凉丝丝的,水面晕起了一个个小小的涟漪。 “好端端的下起雨来,不知要成就多少人的好事。” 叶舟不解:“好事?”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水珠滚落衣襟,润湿了船板,她摇摇指了指,“这边同船,那边借伞。” 他定睛一看,还真是有许多年轻男女上了一艘船,往下游的新月坊划去,船桨划出长长的水纹。 她又笑:“想不想来次艳遇?我带你去。” 叶舟窘迫:“不。” “老实人。”她支颐含笑,“你们六个人里,就你最容易吃亏了。” “我修为浅薄,不比……”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打断道:“同实力无关,你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人家瞧准了给你下套,一次一个准。” 叶舟怔忪。 “生而为人,就会有情感需求,可人活一世,一次就找到爱侣携手到老的能有几人?”殷渺渺深深望着他,“大多数人都要跌跟头。” 叶舟定定神,解释道:“我欲独身清修,暂不考虑结缘一事。” “呵,柳问外热心冷,看着和谁都好,其实心里头谁也不放,你和他正好相反,看着谁也不在乎,内里却很上心。当初我装成一个普通的炼气弟子,或许没过几天就死了,你还肯认真训劝,如今你早已达到考核标准,却还是辛辛苦苦想方设法教导他们。” 提及旧事,他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她轻轻叹息:“不入红尘,不算修行,你们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可这次我帮不了你们。” 叶舟总觉得她意有所指,可他无法理解。 雨丝风片。 “主人。”有人撑着油纸伞疾步走来。 她微笑起来:“回来了?事情都办好了吗?” 来的是称心,他跨步上船,伞面倾斜,替她遮去风雨:“下雨了,主人怎的不避一避?” 叶舟瞥了眼,心道,这侍从真是糊涂了,风雨于金丹修士何惧?水汽压根近不了她的身。 谁知殷渺渺道:“我没带伞。” “您就找借口吧。”称心弯腰打着伞,回禀道,“孩子们都安置好了,买了好些柴火、米粮和药材,足够他们吃上一年半载。大夫也请了,说都是小病小痛,无甚大碍。只是他们想给主人磕个头。” 殷渺渺道:“用不着。” “我也是这么说的。”称心笑了,“我说主人心慈,只要他们在学堂开课以后好生学习,就是报答您的恩情了。” 叶舟听得稀里糊涂:“学堂?” “是。”称心道,“主人出钱办了个小学堂,说是云光城里不满十岁的孩子可以免费听课,不教什么深奥的东西,只是给孩子们启蒙,教教最粗浅的修炼之法。” 他出身低贱,反而看到了云光城不为人知的疾苦。热闹繁华的角落里,是许多挣扎生存的底层修士,他们想离开云光城,可修为低微,又无钱财,能走得到哪里去,留在城里还能找到份活儿养活家人。待生了孩子,资质好的还能入冲霄宗,前途无忧,资质差的,不过又是个跑腿、伙计、茶博士。 除了散修们,附属冲霄宗的修真家族多如牛毛,为争夺有限的资源,倾轧得也十分厉害,很多旁支子弟说是说有宗族,可过得比散修还不如,隔三差五上演一回吃绝户,所谓亲人,有时比陌生人更狠。 还有家族的仆役之子,世世代代为奴为婢,即便有谁生下来资质颇佳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没有机会修炼,也无法改变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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