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焰站起身子。 “我不是一个幸运的人,与我有关系的那些人,都不会有多幸运。”她挤出一个笑容,道:“我入宫之后,会主动与宁奕先生切断联系。裴姑娘,您是一个很好的人,宁奕先生在红山经常提起你,我走之后……那句谢谢麻烦您转告一下,至于另外一句,就不需要了。” 老宦官推开剑行侯府邸的大门。 徐清焰最后一次望向宁奕屋门的方向,她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掌,揉了揉自己的面颊,转头离开的那一刻,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她并不爱笑,被囚禁在院子里的时候,她从来不笑。 但是人生总是有些令人开心的事情,譬如……见到宁奕先生。 徐清焰走过老宦官的身旁,平静说道:“走吧。” 裴烦坐在八仙桌那边,她怔怔看着徐清焰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在这个女子的身上,竟然带着一股凌冽的气势,有时候纯洁如一张白纸,有时候又像是一只孤高的鸟儿。 烈麝。 最向往自由的北地之鸟,永远不会停歇的不羁者。 高空上,有好几道火红的影子飞掠而过。 寒冰融化,初春来到,它们再一次途径天都,只不过这一次是返回。 …… …… 门外已经停了一辆轿子。 徐清焰一路走过,站在门口,十几双带着惊愕和艳羡意味的目光,全都被她略过。 她走出剑行侯府,来到轿子面前。 徐清焰在心底,缓慢默念。 宁奕先生……再见。 然后缓慢揭开车帘。 这一程山水相逢,终又离别。 老宦官轻柔退后,微微躬身,合上剑行侯府的大门,向着左右两边的麻袍道者微笑示意,转过身子,面容严肃,细腻开嗓。 “起——轿。” 力士合力,将轿子抬起。 坐在轿子里的女子,徐徐闭上双眼。 她的脑海里,一幕幕的场景缓慢流淌,感业寺的秋风吹过,红山的骤雨,漆黑的甬道,深海的寝宫……有人为自己揭开了那一扇门。 老宦官翻身上马,一行人陆续前行,离开剑行府。 天都皇城的天不再那么凉了,路上的行人吆喝声音,烟花飞上霄顶的声音,俗世里的百般热闹,似乎都与轿子里的女孩无关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 杂乱的霜草,几块不大不小的野石。 嘈杂的声音被抛在耳后。 所有的动静消弭。 轿子最后停了下来。 老宦官为徐清焰掀开帘子,轻声道:“已经入宫了……咱家只能送徐姑娘到这里了。” 徐清焰下了轿子,她轻声道:“陛下要见我?” 老宦官摇了摇头。 他缓慢道:“徐姑娘……这地方坐北朝南,地段很好,久年无人居住,却被派人勤扫,名字叫‘东厢’。” 微微停顿之后,他轻声道:“陛下只是提了这么一句,要您入宫,自然不可能大费周章,亲自操劳,所以徐姑娘您的住所,起居,诸多事情……都是由别人来安排的。” 徐清焰有些惘然。 “别人?”她轻轻捉摸着这个词语。 “每年入宫的姑娘很多。”老宦官轻声道:“皇宫很大,非常的大,有时候一个人,一百年老死了,也见不到陛下一面,可能是陛下忘记了,也可能是别人把她‘藏起来’了。” 徐清焰沉默了。 她终于有些明白,老宦官口中的“别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这些人不知道,自己是徐清客的妹妹,是三皇子的禁脔,西境从未让自己见过世人……如果西境没有站出来表态,把自己的身份挑明,那么自己就只是一个无权也无势的弱女子,到了宫里,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这位老人口中的“别人”。 老宦官轻声道:“不过徐姑娘,您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别人没有资格,让咱家亲自来接。” 老宦官笑起来的声音十分轻柔,一丝也看不出来,这是一位星君境界的大修行者,他笑起来的面容,就像是一个和蔼的老人,相由心生,说话之间,徐清焰不由对他产生了一些好感。 “那些刚刚入宫的姑娘,可没有你这么好运,能有单独的一间院子居住,尤其还是上乘风水的‘东厢’。陛下既然亲自开口,让你入宫,想必难熬的日子也不会太久,如今皇城的政事繁琐,要等陛下忙完,恐怕才能想起徐姑娘。”老宦官躬下身子,轻声道:“这段时间,徐姑娘安心待在东厢等待便可,会有专门的老师,来教徐姑娘一些东西。” 老宦官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那些姑娘,没有一位,有徐姑娘生得这么好看。 这等容貌……是他在宫里见了如此多的美人,仍然所为之惊艳的。 老宦官的心里,其实还隐约有一些担心。 在宫里,长得漂亮,是一种资本,这是一个好事。 也是一个坏事。 长得太漂亮,就难免惹人妒忌,遭人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