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谦面容儒雅,但眼中满蕴雷厉风行之意。 在天都。 昆海楼便是太子之手。 这偌大都城,千万宅邸,焉有不能伸探之理? 道宗的修道者也从太清阁内涌出,两拨人马吵闹拥挤,闹得不可开交—— 正在此际。 一道如擂鼓般的低喝,在马车方向响起。 “谁敢拦路,通通拷走!” 刹那喧闹转为寂静。 顾谦下了马车,简单披了一件黑袍,神情阴沉,看起来心情阴郁至极。 如今顾谦身上,已不知不觉多了七分威压。 单单是一个眼神扫过,便让人不敢对视。 在这压倒性的气势之下,太清阁门前一片噤声……昆海楼使者自发为左使大人让出一条道路,汹涌澎湃的人潮中,肩罩黑袍的顾谦,缓步走到府邸之前。 他的面前,门户已开。 但门槛仍然不得越过……因为在顾谦面前,立着一座高山。 府邸檐角悬挂的两盏飘摇灯笼,火光四曳,映照出苏牧那张漠然面孔。 “太清阁主事人,也要阻拦本官办案?”顾谦淡淡道:“一并拷了吧。” “顾大人,好大的官威。” 苏牧亘立在太清阁门前,轻飘飘道:“您把我送入地牢容易,送出地牢可就难了……道宗尊严,绝不接受任何侮辱,一旦您敢拷我,我便敢死在昆海楼地牢里。” 顾谦皱起眉头。 他知道,西岭的道士都是犟驴,尤其是“苏牧”这种狂热教徒,在道宗尊严和自身性命面前,真的会选择牺牲后者来保全前者。 自己查案归查案,若是清查太清阁,云州案继续一无所获,而且太清阁话事人还死在昆海楼牢狱之中……事后压力,极难承担。 “不过清查楼阁,至于如此兴师动众么?”顾谦拢了拢肩头衣袍,轻声道:“苏牧大人在怕什么?” “道宗问心无愧,苏牧没什么好怕的。”苏牧淡然道:“不放你的人进,是因为他们太脏了,谁知道会不会再放一场大火,像当年一样,焚烧太清阁,栽赃陷害?” 顾谦心头一颤。 公孙越死后,他的罪行被公布与众。 焚烧太清阁的那桩旧案,最终也被太子公布而出,情报司的沈灵和徐瑾恢复了名誉,成为了牺牲火潮中的英烈……而公孙越和其一手成立的监察司,则背负着骂名,被雕刻在史柱之上,最痛恨公孙越的人,其中就有道宗教徒。 那场大火,焚灭的不仅仅是两个斗争者的性命,还有西岭收录天都的数万卷藏书,这是一笔无法估值,无法再生的巨大财富。 顾谦去了天都英灵陵园。 他无声地祭奠两位故友,故事谱写到最后,那个无名少年的档案宗卷终究是被抹去了,他站在阳光下,却又像是幽灵一般的虚无。 曾经那个少年,跟徐瑾,沈灵一同消失在历史当中。 然而这段历史,并不意味着结束。 而在一部分人眼中……昆海楼成为了站在光明下的监察司替代品,而顾谦,未来终将成为新的“阎王”。 昆海楼是太子用来制衡旧体制的产物,所以持令之处,虽有意志加持,却处处受阻,遭遇排挤。 这场太清阁前的冲突,顾谦并不意外。 他挥了挥手,准备将苏牧拷下,事后的责任,再行承担便是。 两位昆海楼虎卫上前。 苏牧望向人潮之外,忽然幽幽开口。 “你拷得了我,难道还拷得了教宗大人吗?” 顾谦蹙起眉头,悠扬的风铃在嘈杂街道响起,风尘与雪屑翻滚,阵纹在白木车厢上停止燃烧……这辆燃烧星辉,从西岭急速穿梭阵纹而来的马车,停在太清阁前。 而为数不多,能够在“权位”上压倒顾谦的人,出现在这不该出现之地。 群龙无首的麻袍道者,在这一刻双眼放光,仿若见到了神灵,全都谦卑低头行礼。 陈懿脸上带着疲倦之色,他快步来到太清阁门前,无声地望向顾谦,又无声地望向苏牧。 “教宗大人,您收到书信了。”苏牧恭恭敬敬开口。 陈懿没有搭理苏牧。 他对着顾谦行了一礼。 顾谦缓缓还了一礼,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