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宁的算盘打得不算聪明,众人都心知肚明,她只消等这和尚出手之际,再象征性地附和一势虚招,狐假虎威,既是除掉了连屠大君,也获得了名利,一举两得。 江长安冷喝道:“崔圣姑既是有这股气势何不自行出手?堂堂的圣姑也要假借他人之手达到心中所望,这好像不符你们正道口中整日念叨的光明正大四个字吧?” “妖道,这里何曾有你开口的余地!”薄薄的一层窗户纸被戳破,崔宁脸上顿时架不住,气愤成了酱紫色。 “我家小主人如何没有开口的余地?!!!” 鳞沙鬼獠魁梧的身形从江长安身后站了出来,众人心中猜度不定,小主人?这二人关系是主仆?这也太离谱了。 鳞沙鬼獠双目冷然从崔宁身上划过,后者顿时如坠冰窖,浑身像是架到了刀尖上,稍有不慎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头缠蓝布一头绿光的伏天尊者眯着的眼缝猛地睁开,手中白玉烟斗就欲吐出一道烟云,却又猛然顿住,愣了片刻后,生生将这一口烟雾咽了下去。 旁人不知,只道好奇,伏天尊者却心有余悸,这个魁梧恶人面相的强者很聪明,没有朝他动手,而是在一瞬间分出数十道“沙刃”架在了慈心洞天每一个弟子脖颈后,只待他稍有异动,慈心洞天将会面临甲第道盟那样几乎全灭的惨境。 崔宁两颊落下几滴冷汗,对江长安愤恨到了极点,情势正剑拔弩张之时,佛衣淡淡说道:“这位施主已受佛法重创,时日无多,怕是熬过不今晚。” 崔宁这才作罢,心中也不免暗恨错失了这样一个良机。 钟惜凡脸上也总算有了笑容:“连哥,三千年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件见面的时候吗?” “怎么会忘记?那时初见,一见钟情,我便发誓要娶你做我的妻子。” “你还有脸说,你想便想,当时怎的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出来了?也不怕羞?” “怕个熊?怕羞娶不到老婆!”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身影逐渐消失在风里。 大漠孤烟,西边落日渐渐生出绮丽烟霞,昏黄的光线照耀在两人身上,这本是荒凉的一幅景象,却让每个人心动都生出一种久违的美好、安逸。 当很久很久以后,江长安再遇到佛衣时,才从他口中得知,当时的佛光并未抹杀性命,恰恰相反,佛光清澈无杂,反是洗去了他身上的阴煞戾气。 当然,这样做的副作用即是他的心神也会受到伤损,虽然能够保留一条性命,却再不记往事,再不记任何人。 ……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她已满头银丝,牙齿零落,只能拄着木拐陪他一齐望着万里黄沙,落日暖景。 他忘记了所有事情,也忘记了她的名字,总习惯这样呆呆凝望着沙海,坐在石墩上,满脸皱褶的老者,双腿却像个孩子一样轻悠悠地荡着。 一粒粒尘沙轻飘飘落在了他的脸上。 她正要抬手拨去—— 忽然,他抓住了那只手臂,低着头,眼神窘迫而羞涩: “你好,我……我不知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但是你……你能做我的妻子吗?” 一时间,热泪盈眶,无声滑落。 一见钟情是三生注定,再次遇见,我依然记得。 你有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人?素昧平生,一见如故,而当某一时刻,她注视你缓缓走来,你可敢上前询问一句:“你好,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风吹沙,吹成了沙漠,你我今世相遇,源我前世毕其一生的打坐。可我从不后悔,只因这漫长一生,承蒙你出现,够我偷偷喜欢了好多年…… 许多年后,沧溟峡谷渐渐有人传说,在万里弥沙海中生活着一对老夫妇,专为迷途的修行者指明去处,没人知道两个人姓甚名谁,但他们就像是已经在这片土地生活了很多年,相知,相守……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