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才过去牵上了自己的马,往不远处的石亭走去。 他将马儿绑上石亭外的马石,自己则坐在了石凳上,安静地等待着。 眼看着红日渐落,暮色徐徐地吞噬着大地,燕思空一动也未动,只是等着。 在最后一缕天光消失之前,蓦地,燕思空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转头望去,一匹赤红骏马正朝他奔来,马身上的人披甲戴盔,威风凛凛,仅是单骑,也满是霸道杀伐之气。 他眼眶一热,心中百感交集。 那马是他亲自取名的天山马王,那人是他……是他的人。 醉红跑到石亭前,勒住了脚步,跟在身后的一队骑伍在远处停了下来。 封野翻身下了马,帽盔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令人难以分辨他的神色,但那微抿的唇线已然泄露了他紧绷的情绪。 燕思空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石亭外,与封野面对而立。 封野握紧了剑柄,握得指骨都咯咯作响,他轻声问:“你为何没走。” 燕思空反问道:“你为何要来。” “你要镇北王。”封野向前一步,哑声说,“镇北王想要什么,便得到什么,镇北王根本不会放你走。” 燕思空凝望着封野,良久,突然嗤笑了一声。 封野一动也未动,只是看着燕思空,明眸闪动着。 燕思空缓步走到了封野面前,也看着他的眼睛:“你要出尔反尔吗。” 封野垂下了眼帘,嘴唇微微颤动着,声音突然变得轻缓:“你要去哪里,至少,至少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告诉你,然后呢?” 封野抬眼,直视着燕思空,神情是泫然欲泣:“难道我连你在哪里,也不配知道吗?即便是、即便是远远看上一眼,也让你厌恶吗?” 燕思空重重叹息,他突然伸出手,摘下了封野的帽盔。 封野怔住了。 燕思空将那沉重地头甲扔到了一边,一眨不眨地盯着封野的眼睛:“你再问我一遍。” “……什么?” “问我为何没走。” 封野心头一震,僵硬地看着燕思空。 “问啊。” 封野张了张嘴,却竟然说不出话来。 燕思空牵着嘴角笑了一下,然后眼圈立刻就红了,他哽咽道:“我猜,你会来找我,若走得太远,对你的伤势不利。” 封野咬住了嘴唇,高大的身躯也跟着微微颤抖。 燕思空抬起了手,踌躇地、谨慎地、小心翼翼地抚上了封野的脸:“我……放心不下你。哪怕这世上所有人都只认镇北王,我也记得你是封野,是称王称雄,还是阶下死囚,你在我心里都是封野,我待你如一。” 封野不敢置信地看着燕思空,眼眶悬泪:“你说……什么……空儿,你说什么?” 燕思空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封野啊,这一回,你要真的好好待我,否则……” 封野猛然一把将燕思空抱进了怀中,紧紧地抱着,眼泪决堤而下:“空儿……空儿……”他等待这一刻,好似已经等了一生一世,他以为他永远也等不到了,他以为今日之后,他将彻底在痛苦的深渊中沉沦,他以为……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以至于除了唤着这个令自己疯狂的名字,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这是梦,他至死也不愿意醒。过去种种,还历历在目,他清楚地知道,没有燕思空的人世间,才是真正的梦魇。 燕思空同样满面泪水,心中悲怆不已。他回抱住了封野,那胸膛宽厚而温暖,一如往昔,曾是这世上最令他安心之所在,尽管后来俩人之间已是面目全非,他也不曾忘记封野给过他的所有。 后来,他也曾抗拒,也曾逃避,可最终难逃与封野的一世羁绊。 若这就是他们命定的一切,他认了,哪怕前方遍布荆棘,哪怕不知何处埋藏着陷阱,他也义无反顾。 封野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紧抱着燕思空不肯放手,像是害怕一旦撒手,这一切就会化作水中月镜中花,消失不见。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