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两点钟,本来已经想要逃亡海外的卓宁投案自首。他对警方声称,是他亲自主导了对韩江阙发动的暴力袭击,并提供了他和黑社会联系的确凿证据。 卓家至此,正式走上了灰飞烟灭的道路。 这一年的冬天,也终于就这样悄悄走到了尾声。 …… 立春的那一天,b市下起了绵绵的小雨,到处都是雾蒙蒙的,空气中有一股泥土被雨水打湿翻涌出来的土腥味道。 文珂的车子停在临江看守所的门口,他穿着米白色的毛衣,褐色的靴子刚踩到泥泞的地上,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响了起来:“小珂——!是我啊!” 文珂当然记得这个声音。他皱了皱眉,但还是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 只见卓母穿着浅灰色的套装,一只手打着伞踉踉跄跄地扑了过来。 她显然仍然努力想保有一点体面,发丝像往常一样高傲地盘起,但是一旦靠近了,便能看到女人脸上只仓促地打了粉,连唇膏都忘了擦,一张脸苍白得像鬼一样。 “小珂,你终于来了,你是来看小远的吗?你听妈说,他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好不好?” 文珂微微顿住了脚步,转头看了过来。 或许是这个动作让卓母看到了希望,嘶声喊道:“小珂,算妈求你了,你要妈做什么都行,磕头下跪,什么都行,只要你能消消气,饶了小远吧。” 文珂浅褐色的眼睛看着卓母,其实他只是觉得有点可笑,以前的卓母,从来没有主动对着他自称过“妈”。 她被保镖拦在了外围,不得不用手用力扒住保安的手臂想要往里挤,原本盛气凌人贵妇人从来没有过这么失态的时候,好几缕头发都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沿着耳边凌乱地垂了下来,显得更加狼狈不堪。 虽然是在撕心裂肺地哀求着,可是当她和文珂对视着的时候,眼里还是流露出了片刻的不自在。 她的身体……像是半蜷未蜷的虾米。 下一瞬间仿佛真的要马上跪下去,偏偏眼里却又闪过一秒因为尊严而痛苦挣扎的神情。 她嘴唇颤抖着,瞧着文珂,像是在乞怜地等着文珂赦免她,可以让她不用真的这么卑微到土里。 然而这种微乎其微的挣扎,反而使这个女人显得更加绝望可怜。 文珂看着卓母,看了很久。 omega的眼神淡然到让卓母渐渐感到一阵不寒而栗,或许是因为过于淡,反而让人从波澜无惊中,瞧出更多意思,像是有嘲弄、有观察,又有玩味。 “伯母。” 文珂终于开口了,他的称呼很客气,这让卓母不由又泛起了点希望,巴巴地看着他。 文珂轻轻地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踩着泥泞的小水洼,往卓母那边靠近了两步,凝视着卓母的双眼。 “我绝对不会饶了卓远。” 他平静地说:“你也别太难过。” 文珂说完这句话,漠然地转过身。 被保镖簇拥着,一步步往临江看守所里面走去,将卓母的哭嚎声留在了身后。 …… 卓远被带出来的时候仍然戴着手铐,他腿上的枪伤还没好,走路一瘸一拐、需要人搀扶。 他坐在玻璃窗后面,呆呆地看着衣着光鲜的文珂看了好几秒,第一句话便是哑着声音问:“能给我一根烟抽吗?” 文珂抬起眼,对一旁的保镖示意了一下,随即保镖便递了一根烟过去,让一旁的警察给卓远点了。 卓远低着头,闷头抽了一口又一口。 蹲牢房的人有种特有的姿态,哪怕只是在看守所待了几天,就已经佝偻着身子,抽烟时微微歪着脖子,看起来有种瑟缩又无赖的姿态。 “我听警察说,你想和我见一面。” 文珂终于慢慢地开口了。 “对。” 卓远点了点头,他没有接着话头往下说,文珂也没催促他。 窗外的雨,仍然淅淅沥沥地在下,卓远出神地看着那一扇小小的气窗。 或许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