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萧子良这时候总算是有了些反应:“不对,皇上,北魏的目的决不会是郢州。” 萧昭业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萧子良:“皇叔有什么高见?” 萧子良脸色一白:“若是要打郢州他们早就可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拓跋宏想要迁都洛阳。北魏境内的汝水、颍水与淮水相连。从汝水与颍水上到洛阳,只需两日。拓跋宏开战就是为了保洛阳平安。” 萧昭业讽道:“皇叔果然是有君王之才,连拓跋宏的心思也能猜到一二。” 萧子良一噎,知道萧昭业想到了别处去,深深地拜服下去:“皇上,微臣只愿竭尽平身所能辅佐皇上,别无他求。” 萧昭业拂袖道:“皇叔这些话对先皇说说也就罢了,无需对朕说。” 萧子良如鲠在喉,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上也染了些薄红。“皇上,微臣如今只想赎罪而已。拓跋宏想要南迁,定是想要直取建康。” 萧昭业讥讽道:“直取建康?皇叔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我们大齐将士威风么?他拓跋宏难道就这么厉害,能将我大齐吞了?” 萧子良道:“不用吞并大齐,只用将我们逼到长江以南。” 萧昭业森然道:“竟陵王!你还要跟朕演到什么时候?是谁给北魏可乘之机的?难道不是你吗?!” 萧昭业倏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萧子良:“朕可丝毫没有忘记你三日前是如何忠君报国的?你莫不是以为先皇不计较,朕便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了?竟陵王,难道不是你通敌叛国,与北魏里应外合?你现在说北魏意图取建康,又是什么意思?” 未央宫里,萧昭业当着众人的面将对萧子良的罪责说了出来,无疑是定了萧子良的罪。但萧昭业此番说辞,却又是推翻了先皇给王融定下的“假传军报”的罪。 一时间殿上众人全都将头埋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出。 萧子良眼神空洞,艰难地说道:“皇上,微臣从来没做过通敌叛国的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连自己都有些无法相信。 他只是在北魏边境屯兵之时,将自己的心腹留在京中,将原属于太孙的心腹送去了前线。 他只是在形势最利于他的时候选择逼宫。 他是个自私自利的人,算计了一辈子,但他至少还剩一些文人风骨,不会去与北魏勾结。 萧昭业一双探究的眼神看着萧子良:“皇叔,你若说你没叛国,那朕问你,沈文季去哪了?” 萧子良事败当日,沈文季嗅到城里的味道不对,当即就跑了个没影。甚至于在何胤将百官找齐之前,他就跑了。 他似乎早就算准了这一出。等到正阳门平定之后,何胤出城去连个影子都没抓到。 沈文季与两万兵卒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萧子良脸色惨白,与沈文季联系的一直都是王融。现在王融身死,他也不知沈文季的去向。何况沈文季当初也没有真的衷心于他,否则不可能撤得那么干净。 萧子良百口莫辩,整个人都贴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皇上,微臣恳求皇上,让微臣去豫州做个马前卒,微臣愿以残躯守护大齐江山。” 原本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请命,但落在萧昭业耳中却相当刺耳,让萧昭业的眼底都出现了一抹血红。他在灵前哭了三天都未曾让神色那般难看过,却因为萧子良一句话激了起来。 前世今生,新仇旧恨,因为萧子良的卑微,因为萧子良的请命铺天盖地而来。 前世,是他萧昭业与萧长懋站在萧昭业的位置想要发兵正阳门下,但还未正阳门,萧长懋身首异处,他萧昭业被烧死王府。 今世,两人易地而处,是他萧子良兵败正阳门下。 可是为什么,他可以好端端的跪在这里,他还可以辅政,他还可以请命去豫州,让自己想一个忠诚的将士一样去站在豫州寿县的城楼之上。他还有机会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洗清自己的罪孽,他甚至还有机会金甲银羽,凯旋归来。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不用身首异处,凭什么先帝将他的罪责揭过他就不能再追究?! 萧昭业看着萧子良的眼神像是淬了毒,半晌,他笑了:“皇叔,先皇命皇叔辅政,你若是走了,谁来帮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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