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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1)


吹了一支《何日君再来》。
  他吹了一遍又一遍,泼天盖地的雨中,冰冷的紫玉埙却几乎被他的掌心捂到发热。
  卿卿知我意,乘风且慢行。
  惟愿君心似我心,不辜负,相思意。
  这就像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当秦绎吹起这首曲子时,慕子翎知道他在想说什么。
  可是,也就像慕子翎曾经告诉过他的那样
  这是一首不详的曲子,每一个唱起的人,都不会等到自己的归人。
  慕子翎蜷在洞中,雨水浇得他全身冰冷。
  但他依然竭力一点点把雪白的头发理顺,而后摸了摸腕上的小蛇
  那是他用白发编出来的阿朱,在与李空青还没有分别的时候,他就开始编了。
  雪白的小蛇,苍白的发,慕子翎想,在阿朱离开他的那个夜晚,和今晚很像。
  但是他很快就可以再见到它了。
  慕子翎疲倦地将头靠在洞穴的土壁上,眼睛合起。
  在秦绎《何日君再来》的埙声中,他没有听很久,就睡了过去。
  这一场梦,他梦到儿时的庭院,梁成后宫的高墙,和与他一起在小酒馆唱歌的秦绎。
  最后,他又梦到江州的那场初遇,但这一次,是他和秦绎分别的时候。
  秦绎比他略高,站在他面前,含笑从容地看着他。
  他摸了摸他的脸,在他脸颊上掐了一下,说:再叫一声哥哥听。
  慕子翎很乖地轻声说:哥哥。
  秦绎在他发顶摸了摸:
  我明年就去接你。明年见。
  慕子翎的头发乌黑柔软,揉起来像有瘾似的,秦绎忍不住又摸了一下。
  认得回家的路吗?
  九岁的小少年轻轻点点头。
  他真好看。
  秦绎禁不住又一遍想到。
  天下无双的好看。
  他递给慕子翎一袋钱,又不放心,临走前,回头看了看他。
  慕子翎仍站在原地,捧着秦绎给他的那一袋银两,默然地看着他。
  人流里,他站在大街上的模样显得很难过,像是被抛弃了一样,但又怯怯的,不太敢追。
  只安静地这么在原地看着秦绎的背影。
  但是瞧见秦绎这么回头看他,又很高兴,笑了起来。
  秦绎看着他这样一幅神色,不由也笑了起来,而后转身,牵着马,真的再没有回头地走了。
  九岁的慕子翎就这么看着他融入长街人流,渐渐地走远,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再也看不见。
  只剩下自己站在原地。
  他收回追着秦绎身影的目光,似乎有点明白,自己往后再也见不到这个对他好的秦绎了。
  但是梦里,这一次,慕子翎只是站在原地。
  他没有去追。
  惟愿君心似我心,不辜负,相思意
  一夜过去,天光大亮时,秦绎收了埙,缓缓从草地中站起来。
  王上。
  随从们皆有点畏惧地看着他,不太敢说话。
  雨下了一夜,后来四五更的时候停了,秦绎的衣服却还仍未干透。
  您别太伤心。
  长墨鼓起勇气,冒死劝慰说:也许是慕公子顺着溪流走了。昨天天太黑,我们也瞧不见,狗也闻不出味道。不如现在再去看一看,能找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然而秦绎太累了,他仿佛被人整个从内朝外剖开,麻木得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他怠倦地略点了点头,示意士卒整队。
  秦绎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看着自己带出来的这一队人马。
  他不会想到这是他一路上以来,离慕子翎最近的一次。
  他们短暂地相遇,而后再次错开。
  他终究一步一步,走向了一个没有慕子翎的未来。
  秦绎的人离开许久后,慕子翎从凹洞中走出,回到坡顶。
  树林中到处都是被人搜找过的痕迹,溪边还留着许多凌乱的马蹄印。
  一个树下的草丛中,还有一团被长久压折的痕迹
  那是秦绎昨晚坐过的位置。
  慕子翎缓缓走过去,从中捡起了一枚小东西
  是一只有点丑的草蚂蚱,大抵是昨夜掏埙的时候,从秦绎怀中不小心掉出来的。草蚂蚱躺在慕子翎手中,他静静看了半晌。
  而后慕子翎低低一笑,把它放到了一根草尖上,立住了。
  碧绿的小东西挂在草尖,摇摇晃晃,几乎快要M.bGmbUILdi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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