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如此,对于“绝弦掌”这等号称无药可救的奇毒,他才能别出心裁地想出“切脉拔毒”这等绝无仅有的办法來。 只可惜知晓医理固然重要,但若无实践,想要成功施术又谈何容易? 早年间华不石游历行医,曾得传“苗疆毒门”的“七绝刺血术”秘法,而这些年來为人治伤看病也有不少,但是他最为擅长,也用得最多的乃是银针刺穴之法,真正用刀手术的时候并不多,更沒有做过切开身体经脉要害这等凶险之法。 在这一方面,本就是华不石医术的弱项,他虽然想出了用雕刻木头來练习提高,但事实证明,此法虽有成效,毕竟仅是一种习练之法,未经过实际施术,仍难突破瓶颈,达到本质意义上的提高。 正如习练武功,平常招式练得再熟,若不经历实战考验,亦是难以达到上乘境界一般。 可是这一场“切脉拔毒”的实战,对于华不石來说,实在太过重要,重要到他无法接受可能的失败。 四月廿六,距离“紫霄大会”尚有九日。 一大早,华不石就吩咐今日吠天楼暂时歇业,训狗也停了下來,并下令关闭了大门,然后请司马如兰和城主府的一干护卫后花园门外相助护法,不让闲杂人等靠近花园,更加不准任何人许进园打扰。 这位大少爷已经决定,为曹暮云和朱洪二人实施“切脉拔毒”之术就在今天。这自是因为“绝弦掌毒”已经快要发作,他知道实在沒有办法再拖延下去了。 屋内,华不石正襟而坐,海红珠则站在一旁,充当助手。 方桌之上摆放着数柄锋利的小刀、各种大小不一钢夹、棉花纱布、还有五六种颜色各异的药水和药末,盛在大小不一的瓷盅里。这些都是华不石为今日拔毒所预备之物,而那些药水药末有的可以止血,有的则能消毒,用途各有不同。 银针和丝线自也少不了,乃是用于对伤口的缝合。 方桌就摆放在床前,而盘腿坐在对面床榻之上的,却是曹暮云。 对于先为曹暮云和朱洪中哪一人先施术拔毒,华不石本是十分犹豫。寻常道理來说,首先手术之人所冒的风险更大,因为“切脉拔毒”之法,乃是华不石的独创,在此之前,世上沒有其他人做过,是以完全沒有任何经验可供借鉴。 此法即便在理论上可行,但实际起來是否真能除去掌毒保住性命,在未曾经过验证之前,谁也不能断言,而且这位大少爷首次施术,势难做到十分周全,也就更加容易失败。而经过首先一人施术以后,华不石对第二人再切脉拔毒时,便会有了一些经验,也就安全得多了。 也就在华不石犹豫难决时,曹暮云却主动提出,自己愿意首先让华不石施术。 此时,这位“暮云公子”坐在床上,面上的表情却平静得很,甚至还带着一丝怡然,反倒是坐在他对面的华不石神情紧张,眉宇之间尽显出忧虑之色。 “小弟先前已经说过,首先施术拔毒者所承危险更大,”华不石说道,“若曹兄不愿当先,现在对我说亦不算晚。” 曹暮云道:“在下与朱洪之间,华兄总要选择一人首先施术,既然首先拔毒者更加危险,难道华兄忍心让令徒朱洪冒此风险,或许因失败而丧命么?” “这……”听得此问,华不石一时之间张口结舌,答不上來。对这位大少爷來说,无论是曹暮云还是朱洪,若因他自己的施术失败而丧命,都是他万般不愿的。 曹暮云却微微一笑,道:“却不知华兄此时施术拔毒,有几分的把握?” 华不石道:“小弟数月以來每日雕木练刀,磨练手法,比先前虽有些进步,但仍是沒有多少把握,成功的可能最多也只在五六成左右。” 曹暮云道:“‘绝弦掌’本是神仙难救的奇毒,兄台能有五六成把握能除去,已是十分难得,相信那落海而死的陆秋鸿亦是料想不到的。” 他略一停顿,忽然又道:“华兄可曾想过,如何能让成功的把握更大一些?“ 华不石道:“不瞒曹兄,小弟决定在今日施术除毒,一是因为掌毒发作已拖延不了多久,其二是小弟雕木练刀,似是遇到了瓶颈,即便再多练时日,只怕也沒有用处。华不石实已无计,再提高哪怕是半分的把握。” 曹暮云道:“华兄虽然无计,暮云却有一计,或许能让兄台出手之时能有更多的把握。” 华不石心中一动,说道:“请曹兄指教。” 曹暮云道:“华兄担忧‘切脉拔毒’不成,反而误了小弟的性命,心中担忧,是可谓心魔。此心魔不除,兄台出手之时就难免要犹豫彷徨,势难达到清静空明之境,施术时自会受到妨碍。” 经过了近三个月的磨练,刻成了千余只木雕,华不石的用刀手法,本已应当十分熟练才对,完全可胜任“切脉除毒”之术。他之所以沒有把握,是因为得失之心过重。一个人一旦过于害怕失败,往往会有失水准而犯错,从而导致实际的失败,这便是所谓的心魔作祟。 曹暮云的此语,正是道出了其中的关键。 华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