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知道了这个像极了萧宛的年轻女子是谁,她是北宛现在的储君,萧宛的女儿,是他之前听闻萧九找回女儿后,不屑,讥讽,嘲骂过的那个南都出身的下贱丫头。 崔一向她看过去,北宛的年轻储君,这个女人,就站在对面的将军台上,气定神闲地接上他的目光,半点不避让,直直望着他,望着眼前的兵阵、战场。 就像君主检阅她的军队,巡视她的土地。 不知为何,崔一心头腾起一股无名火,直蹿到脑袋顶去,顶破了头皮,怒意兜头浇灌下来,崔一红了眼睛,撕心裂肺吼道:“大辽,才是正统!尔等窃国之人,牝鸡司晨之人,即便今日得势,也永远不是正统,而是贼!是邪道!是天理所不容!” 阿兰听到他远远喊来,几乎要把心肺都嘶吼出喉咙的正统之说,就像听到了小儿嬉闹之言,慢条斯理展平了衣角,轻轻舒眉,字字清晰,简明扼要地应道:“宛征南辽,此乃天意,本宫登储君之位,亦是天意,天意,即是正统!” 旁边的楼玉默默点头,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他果然没有看走眼,阿兰是天生的君主,虽半路寻回,许多事务还尚未得心应手,但她天生知晓王者之道,帝王之基。 非民心,非军心,也非纵横山河之气魄,而是应天受命,不卑不亢,坦然接受天意,为我所用。 龙旗在夜空中肆意张扬,军帐旁的火光,欲要破云而出的天光,就如阿兰说出的这句话,简短有力,北宛将士们的心与飘扬的旗帜一样,昂扬着。 “今日之战,我,以及我身后大宛将士,必将顺应天意,踏出正统之道!” 三十年来,南辽北宛所争的正统,其实已无意义。阿兰深知这一点,并不屑崔一所言的‘正统’二字。 她所说即她心中所想。 阿兰握紧拳头,又慢慢落下,松开,眼睛望着崔一,轻声道:“从我应天受命那一刻起,我,我们,就是正统……” 无论南北,不论出身,无所谓男女性别。 她既然走到这一步,赞也好,骂也罢,不管世人如何看,不管敌人如何说,她都不会再停下脚步。 因为她坚信,她所行的,才是顺应天意的坦途正道。 北宛士气高涨,相对的,倒是离得近的南朝兵们有几个犹豫的。 崔一见状怒喝一声,提枪跃下将军台,跨马斩出一条血道,朝这边杀来。 而楼玉却八方不动,稳坐将军台,前锋营现任副将苏篱见崔一亲下战场,三步跨上将军台,言说要斩崔一,接过将军令,提刀跳下台。 楼玉眉头微动,转头又叫来枪兵营得力主将,让他协助苏篱,共战崔一。 阿兰问道:“只他们二人,可行?” “他们都与崔一交过手,但不多。”楼玉说,“让他们去很合适。” 楼玉与萧九差不多,尽管平时和气,瞧起来不是那么老成,但事情交给他们,莫名让人放心。 他们都是可靠的人。 阿兰不再出声打扰,静静站着,手背着后面,悄悄在袖子的遮掩下,抓到了一直默不作声站在她身后的步莲华的手。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步莲华回魂,慢慢回握了她,仍是不发一言。 阿兰轻声问他:“想歇息吗?” 她带着步莲华下山回到军营,说要让他陪自己看南都城破,然而一路上,他状态不是很好,一直魂飞天外,蔫蔫的样子,似是随时能在路上睡着。 从西丘到军营这段路,若不是阿兰牵着,他可能要摔好几次。 阿兰忧心不已。 北宛二将战南朝主将崔一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