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花听出了陈龙语气里的松动,不觉奇怪道:“当家的,你想通了?” 陈龙苦笑道:“还用想吗?如你所说,这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红枣那女婿比咱家陈宝陈玉强了有百倍!” “比如今儿王大哥给讲套子的下法,他真是听到哪儿就明白到哪儿,随手拿根柴禾就能画出来,然后还能说清楚几种套子的差别,比王大哥自己还理得明白——这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还以为他才是山里的孩子!” 李桃花…… “先前我是从没见过这样的人,”陈龙喃喃道:“也从不知道世间还有这么灵透的人。但刚刚听大哥在堂屋里讲,方才知道这便是圣人说的‘一以贯之’。” “大概意思就是通过读书明白一个根本的事理,然后再以这个事理去贯通其他的事理——如此表现出来就是红枣女婿那样的一通百通了!” 李桃花着实思了好一刻方才把陈龙话里的好几个事理理会清楚,然后便不禁叹道:“当家的,我哥先前也不过是个跟咱们一样的庄户,但这回来我却发现我哥说话做事却是与先前大不同了——我哥现家常说话都是子曰诗云和圣人语,可见这都是他每日读书写字才有的好处!” “你说大哥每天都读书写字?”陈龙吃惊了——李满囤的岁数可是比他还大呢! “不然呢?”李桃花抢白道:“比如你刚听他说什么‘一以贯之’,他却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我哥早年只念过三年的识字学堂,可从没学过《四书五经》!” “当家的,过去一个月,我每日都看见我哥和红枣没老师管着自己读书念字。” “外人都只知道羡慕我哥运气好,发家快,红枣命好能嫁进谢家,但却不知背地里他父女两个的用功上进。” “当家的,你看我哥都这把年岁了还知道读书上进,而红枣一个女孩也知道读书明理,咱两个的儿子陈宝陈玉有啥道理不好好念书?” 陈龙无言以对。 “当家的,”李桃花告诉陈龙道:“我哥说他城里铺子还有空房,咱两个儿子进城念书可以借住,再就是一天三顿的伙食也都搭在铺子里吃!” “如此吃住都解决了,当家的,你还有啥好担心的呢?” 陈龙叫陈宝陈玉进屋说了城里念书的事,陈宝一听便想到在城里读书得离开家,离开爷奶父母,心中畏惧不舍,便把眼光落到了陈玉身上。 不想陈玉却反问道:“爹、娘,我是不是只要在城里念书就能变得跟红枣的女婿谢尚一样?” 一直以来陈玉都以为识字不重要——比如他们青苇村里正家的儿子韦天宝,陈玉想:识字比他多又咋样?上山采蘑菇摘枸杞,还不都落在他后面? 但今天谢尚随手画出来的套子图却是惊到了陈玉——陈玉再没想到谢尚一个城里少爷只听人言语就如同亲眼见过的一样画出了详细图画。 由此陈玉第一次意识到了同龄孩子里有比他还聪明的人——他刚已试过照着谢尚的图自己画,结果都没能画出一般好看的图画来。 陈玉一向好强,他不想被人,特别是谢尚——红枣的女婿给比下去。 过去一个月陈玉也零星听到他奶跟他爹嘀咕给他说红枣的事。 对此陈玉并未太放在心上——谁家议亲不是把亲戚里一应的女孩子都想出来过一遍呢? 陈玉是挺喜欢红枣的,但却也没啥特别执着的念头——似非卿不娶这样的话,陈玉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回来桂庄听说红枣定亲,陈玉也只是“啊?”地惊讶一回也就罢了。 比如他哥议亲三年,陈玉想:也是前后说了四五个女孩后才最后议成的。 自古“高门嫁女”,他舅把红枣嫁给城里富户,他自当帮着红枣高兴才是。 陈玉不在乎自家门第不如谢尚,但却介意自己的人才比不过谢尚,故而当下方有此问。 “做梦吧你?”李桃花为陈玉的口气气笑了,当下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字都还没认全呢,就想跟人谢家大少爷比?” “知道谢家什么人家吗?” “什么人家?”别说陈玉了,陈龙也不明白。 李桃花叹口气,把谢家的家世说了一遍。如此陈龙方才明白,然后便禁不住感叹道:“怪不得这城里人都给孩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