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一应俱全——不过请安的功夫,厨房人就把东西做好了送来。 对于儿子跟媳妇出门吃席,结果一回来就吃馄饨这件事,云氏倒是没有多想——现天黑的早,城门关的也早,儿子媳妇赶着来家不及吃饭也有寻常。 只谢奕看到了小馄饨又闹着要吃蛋皮,谢尚见状分了一些给他也就罢了。 腊月初九碧苔来与红枣辞行——她将从锦书家出嫁。 想着不过是未来一个月不见,红枣现实得没一点伤感。她额外拿了一对金钏给碧苔,然后笑道:“这个给你添妆。” “过去几年你天天伺候我,一天也不得歇。这回倒是能够好好休个长假。” 有锦书、彩画、芙蓉三人的珠玉在前,碧苔也做不出婉如和嘉卉月前离开时的不舍模样。 “奴婢谢大奶奶赏!”碧苔喜眉笑眼地谢道。 红枣看着便很高兴,赞道:“不错,办喜事就得似你这样喜气洋洋的才好!” 一句话,红枣便让碧苔红了脸。 谢尚一旁瞧得有趣,不过他等碧苔走后,丫头们都去送行,屋里再没其他人时方才和红枣笑道:“怪不得人说‘奴随主人形’。你的丫头倒是和你一样心大。” 红枣不解:? 谢尚解释道:“似刚那样的场合,碧苔不该跟你表一回衷心和感激吗?” “原来大爷是这么个意思!”红枣恍然,然后笑道:“大爷,日常表衷心感激的多了,偶尔也得来个不一样的调剂调剂。” “再说碧苔刚刚的表现也足以说明她对我的衷心!” 轮到谢尚惊讶了:“怎么说?” 红枣笑道:“正是碧苔此前从没起过离开的念头,而且她对我这个主人特别有信心,没有对未来生活的恐惧担心,如此方能‘无声胜有声’的跟我表衷心!” “大爷,我觉得碧苔这一番衷心表得可比其他人都强多了!” 闻言谢尚也撑不住笑了:“果然是强多了,有点肝胆相照的意思!” 腊月十二,张赵氏和男人张老实同着另两个儿子张甲、张丙还有张甲的媳妇张田氏和大孙子张合跟李满囤王氏告了假,一早便乘潘平潘安两兄弟赶的两辆骡车来张乙在谢家下院的喜房。 过去几年张赵氏来谢家不少回,还是头回坐骡车进宅时走的是下人们用的角门。 院门前下车,张赵氏看着连骡车都进不去的窄仄大门心道:“这也是谢家?怎么院门还不及她家敞亮?” 进门一个四合厢院子,院子里的房屋除了正房是三间七架梁的大屋外,东西厢房和南房倒座都只是五架梁的小房。因东西厢房都只得两间,连带的院子也很是狭小。 看到这样的院子,张赵氏惊呆了——她儿子不是大奶奶跟前最得意的管事吗?每年过手的银钱千千万,怎么才住这样的小房小屋? 不过门帘一挑,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暖香后,张赵氏便觉得眼前一亮——一屋和桂庄主院一样的红漆雕花家什,其中贴墙摆放的几案上摆着铜香炉、铜蜡烛台、粉彩白瓷花瓶,花瓶里插着新鲜的红梅,然后又有几盆水仙腊梅。 几案前的八仙桌上摆了八碟子花生、桂圆等干果蜜饯。 张乙请他爹娘主座坐了,随即便有两个丫头送上枣子茶来。 喝一口甘甜的枣子茶,张赵氏问张乙:“这屋子里的家什都是碧苔的嫁妆?” 张乙笑:“都是!这三间屋里的东西,连鸡毛掸子都是嫁妆。” “刚来上茶的丫头也是!” “我就备了四间厢房的家什器具,再还有厨房的柴米油盐。” …… 张赵氏环顾一周,然后又道:“似碧苔的陪嫁倒还罢了,只你这房屋实在是小了些。” 张老实一听就不乐意了,立刻出声呵斥道:“什么叫陪嫁倒还罢了?” “你嫁给我时,有过什么陪嫁?” “我当初没挑拣你。你也别没事找事来挑拣儿媳妇!” “依我说小乙媳妇的陪嫁就是一等一的好!” “而且小乙媳妇跟陆虎的媳妇一样都是小姐跟前伺候的人,知书识礼的,甚至还能跟秀才们一样写书——你可别忘了你现穿的棉袍子、戴的棉暖帽可都是跟她写的书上学来的!” “她可轮不到你来挑拣!” 张赵氏当着大儿媳妇和孙子的面被男人劈头盖脑一顿骂,脸上过不去,勉强辩解道:“我就是随口说说,又不是当真这样想!” “这是能随口说的事吗?”张老实气道:“你忘了先前陆虎的教训了?” “随口说说,随口说说,当初陆虎就是因为他爹娘随口一句话就挨了板子,足躺了一个月才好。” “你现又说这样的话,可是想让小乙因为你挨板子?” 提到陆虎,张赵氏彻底哑了。 张乙心疼他娘,帮着圆场道:“爹,您别生气。娘也就是在家说说,这里又没外人!” “没外人也不行!”张老实却是得理不饶人:“小乙,你在外面不知道,这两年,你娘肉吃多了,猪油蒙了心,有点忘乎所以,一天到晚跟人臭显摆你多能多能——说得好像你似她教出来的一样!” 这话张乙难接了——难不成他说他娘的话有错? 看张乙不说话,张老实接着道:“也不想想你能有今天,其实都是主家的恩典!”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