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蒙了一方霞影纱帕子,挡了午后斜阳。 灵薇往窗上瞧了眼, 眉头一皱,出了暖阁,直奔厢房。 厢房里头, 两个二等丫鬟绿柳, 绿药正包了瓜子,坐在临窗炕上说闲话,大抵说的是冉姑姑的事儿。 灵薇在外头还忌讳着,挑了帘子进了厢房, 立刻沉了脸:“我早间走时候怎么说的?趁着姑娘去岚夏园宴客的空当, 将外头的窗纱都换了,怎么这会儿窗棂上连个窗纱都不见了?空洞洞的, 是等着谁来做这活计?” 灵薇瞧着窗台上嗑的瓜子皮,心里头愈发的冒火:“我竟不知, 我如今连你们两个也指挥不动了, 我与雪遥还忙的脚不沾地, 你们两个伺候的, 倒在这里闲话家常, 吃点心吃茶了。” 绿柳与绿药是辅国公府的家生子, 从前是在岚夏园伺候辅国公的, 自辅国公大婚之后,罗氏打发了四个下来,伺候晼然,两个红淞,红墨跟着雪遥,绿柳,绿药跟了灵薇。 辅国公府伺候的丫鬟都好记名字,红字辈的,是采买来,卖了死契的,绿字辈的是家生子,红淞,红墨倒还好些,两个绿对灵薇,便着实算不得多敬重了,阳奉阴违是常有的事儿。 雪遥一直劝灵薇,慢慢处着,总归日后是要在一处的,等时日长久了,也就融洽了,因而灵薇一直忍着,只要两人大面上不出岔子,灵薇一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不过她勤快,也不习惯二等的伺候她。 可这会儿,两人耽搁了差事,晼然累得很了,就躺在窗下美人榻上小憩,那空洞洞的窗子,受了风,晒破了皮,都是差错。 绿柳,绿药没想到灵薇从岚夏园回来就发作,两人下了炕,套好绣鞋,这才说道:“回灵薇姐姐的话,姑娘同罗二姑娘一走,我们两个就将窗纱撤了,后来两人去库房里领姐姐说的竹叶绿窗纱,这一问才知晓,最后两匹,被老夫人院子里拿去了,我们两个不敢拿姑娘的主意,因而想要等着姑娘回来,问问姑娘喜欢什么花样子,再去库房里领了的,只姑娘才回来,就躺下了,奴婢两个不敢打扰……” 灵薇气的不行,明明做错了差事,倒说了这许多的话,只那窗纱还空着,灵薇怕伤了晼然,抬脚亲自往库房去,最后撂了话道:“你们什么心思,我也明白,今个儿冉姑姑都能被送到牢里头去,你们若敢怠慢了姑娘,仔细你们的下场,等我回来再与你们分辩。” 灵薇恨不能脚步生风的往库房里去,见最小的丫鬟月牙站在廊下挡着风,挡太阳,一一记在心里。 灵薇沉着脸,从库房里拿了三匹浅玉色玉兰花瓣素雅窗纱回来,晼然已经醒了,挪到罗汉榻上坐着。 雪遥捧着一个黑漆描金梅花托盘,伺候左右,脚踏底下,一溜跪了四个,正是红淞,红墨,绿柳,绿药。 灵薇抱着窗纱,恨恨的瞪了四人一眼,给晼然见礼。 雪遥捧上一盏菱角红枣粥,黄澄澄的小米熬出了米油,菱角炖的几乎化在里头,出锅的时候,拌上些菊花冰糖,端过来,正好化开了,清香扑鼻。 晼然午膳一直被人拉着说话,便是食不言寝不语的,也要时刻关注着这些个娇小姐之间的眼风,着实没用什么,这会儿睡了会儿子,有些精神,用起来倒是香。 晼然捏着甜白瓷小勺,一口一口的吃,两红两绿就有些跪不住了,身上出了些黏腻的汗,偷瞄着晼然,挪了挪膝盖。 “先把窗纱糊上,再说其他的吧。”晼然撂了青花瓷小碗,用帕子擦拭着唇角,道:“让月牙把今个儿守二门的婆子带过来。” 两红两绿去糊窗纱,晼然则挪到明间去坐着,灵薇端了盏雨前龙井,递过去,轻声道:“都是奴婢没办好差事,让姑娘委屈了。” 晼然盈盈一笑,嗔了灵薇一眼道:“合着你也是个窝里横的,你就是打她们两个,我还能说你什么不成?” 灵薇耷拉着脸道:“姑娘那会儿睡着,奴婢怕扰了姑娘,是预备着要打的,想等姑娘一会儿不在了,打。免得姑娘瞧见心烦。” 雪遥也在一旁请罪:“也是奴婢没盯着她们,倒让她们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雪遥多半管着晼然贴身的事儿,尤其吃食这一块,雪遥从来不假手于人,两个红想帮忙都不成,因而回来就奔着大厨房去了。 晼然往身后倚了倚,灵薇体贴的放了一个海棠粉软枕在其身后,晼然便道:“辅国公府跟从前侯府不同,许多事儿,一是她们不用心,二是她们自来没规矩惯了,不觉得是错。这种,教也教不会的。”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