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李青林颔首,“这种石块质地坚硬结实,的确是建造堤坝的好材料。但它已陈旧风化,石面雕凿刻痕已模糊了。我在堤坝表面也见到了新加固的材料,但加工粗糙,材质一般。” 明长昱面色凝重:“堤坝整体情况如何?能抵御住今年的洪峰吗?” 李青林摇头:“我不了解河安的水文,也不知今年到底会有多少雨水,目前也还没有看到堤坝的图纸,是否能抵住洪峰,我不敢妄下推测。”他声音不由冷了几分,掩唇轻咳后,才缓缓地说:“但长此以往,河安很是危险。” 君瑶听得不由心颤,河安这些人也太大胆,修缮堤坝也敢作假,简直置河安几万人的性命于不顾。这还仅仅只是修缮堤坝一环,只怕这其中还牵涉无数,也难怪韩愫能查算出账目的问题。 她蹙眉:“若到县衙之中拿堤坝的图纸查看,应该没问题吧?” “只怕有些不妥,”明长昱看着她。 君瑶恍然大悟。李青林是工部的人,他提出查看图纸,必定引起怀疑,到时候打草惊蛇,想再往下查就怕没那么容易。 她思索着说;“可以让隋大人去拿。” 隋程不学无术,成天招猫逗狗,根本不懂水利建筑,连账目也查不清楚,他去拿图纸,也不但引人忌惮。 “图纸迟早都要看的,就怕那些人早有应对之策。”明长昱不由审视李青林,“赵大人纵观堤坝全局,画个图应该不难吧?” 李青林沉默片刻后,轻轻点头:“三五天时间,应该能画出大概。” “足够了,”明长昱淡淡地说。 李青林蹙眉:“修筑河安堤坝是一项重大的工程,修筑之前的方案应会上呈京城审理,工部应是有以前上呈的图纸。” 明长昱看他一眼,轻声说:“我知道,所以我带来了。” 李青林与他对视一眼:“原来如此。”离京时,他曾去过工部架阁库,库中存放着工部历年各地的文书卷宗,他本想去查看河安堤坝的图纸,却被告知图纸已被人带走。 朝阳渐暖,光和区明,天地如洗一片透彻,连躲避了一整晚的猫儿也踱步到院中晒太阳。李青林畏寒,在空旷的院中休息小片刻,便觉有微微的凉意。 他拢紧披于肩上的狐裘,因强忍咳嗽的欲望,脸色愈发苍白,衬着清白的日色,白皙寒凉的皮肤近乎透明,额上隐约有薄薄冷汗。 几人已结束交谈,君瑶说道:“虽然有阳光,可雨后还是冷,青林……赵大人回房歇息比较好。” 明长昱起身,淡淡地说:“河安的案子,还需赵大人劳心劳力,赵大人务必保重身体才好。” 李青林微笑着点点头:“谢侯爷关怀,青林自当保重。” 明长昱稍稍颔首算作告辞,然后与君瑶一同回房。李青林扶着竹榻起身,目光追随着君瑶:“阿楚。” 君瑶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李青林漆黑的目光在明长昱身上停留片刻,随后落于君瑶身上,轻声道:“我并没有骗你。”他克制着呼吸与胸腹的滞闷,平缓地说:“我幼时为到书塾上学,家母让我拜了当地一位秀才为师。后为了能考取功名,又拜那位秀才为义父。我义父姓李,他送我离乡参加科考那日,青林满山,浩瀚无垠。所以他为我取名为青林。” 君瑶有些意外,她无法体会他轻缓的话语中隐含的情绪,只是淡然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顿了顿,又说:“我没有怪你骗了我。” 她神色清淡如水,素然平静。 李青林默了须臾,才轻声道:“那就好。” 君瑶与明长昱回了房间,准备收拾妥当就离开。明长昱吩咐人将车马备好,不过两盏茶光景,便轻装上路了。 马车辚辚而行,缓缓驶入城门。昨夜雨疏风淡,掘坟验尸,与李青林偶然相遇,似乎都成了梦里的云烟。只是一夜奔忙,又没有休息好,君瑶精神困顿,勉强靠着车壁养神。 越入城内,街道越发繁华,君瑶掀起车帘,瞧见不少酒肆店铺门前,都挂上了花灯,花灯样式繁多,别致新颖,实在可爱,看了半晌,连睡意也消减了些。 “河安每年会有花灯节,家家户户夜晚都会挂上花灯,不少人也会在花灯节当晚出门赏灯。”明长昱轻声说。 本朝节日繁多,各地的节日有各地的习俗。不少地方都有花灯节,但节日的来历习俗以及时间都大不相同。蓉城并没有花灯节,但有庙会,庙会时也会悬挂各式各样的花灯,五彩缤纷绚丽流光。花灯本是河安一大特色,不少人以做花灯为生,花灯节那日,各种花灯店铺会推出自家最好的花灯比赛角逐,若是夺冠,店铺的生意自然兴隆昌盛,花灯也会更畅销,甚至供不应求。 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