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文说道:“学生昨日温书,想起有几本书落在这里了,便会回来取。” “什么书?”宋夫人问。 元文立刻转身回了屋子,将书拿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宋夫子,说道:“几本闲书,是祝兄临走前送给我的。我以前看过几页,觉得大有裨益。” “既觉得大有裨益,为何落在这里?”宋夫子苛责。 元文解释道:“正因这本书很好,我看过之后借给同窗,谁知他临走前不告知我随手将书放在屋子里,我走时也没看见,便落下了。早在昨日想起了,问了他之后就回来取。” 宋夫子随手翻了几页,眼底颇有些赞赏:“这是祝守恩的字,看行文风格,也像是出自他的手笔。” “的确是祝兄写的文章,”元文说。 明长昱上前一步,将书从宋夫子手中拿来翻开。其中一本较厚,用蝇头小楷书写,或策论,或心得,洋洋洒洒,文采斐然,又言之有物。另一本是琴谱,曲谱明长昱未曾见过,大约是祝守恩自己谱的曲子。 他看向元文,问道:“这书值得你辛苦跑一趟?” “值得,”元文毫不犹豫地点头,“且不说这书好与不好,单凭是祝兄送的,我就该好好珍藏。” “只因是他送的?”明长昱挑眉。 “是,”元文诚恳地点头,“祝兄待人很好,平日里又帮过我。如今他学成离开书院了,今后再见就难了,说不定哪一日他成为名垂青史为人称赞的好官,我有他一本亲送的书,也是一件荣耀的事。” 看来祝守恩在同学之间,的确有很好的人缘。 明长昱问:“他平时如何帮你?” 元文说:“都是些琐碎小事,常人不肯在意帮助,但他却细心留意了。比如……我初到书院时,因手头困难吃不起晚饭,祝兄便将自己的馒头分我一半,后来他为……为别人谱曲子卖了钱,便也为我介绍了些零活做。” 明长昱将书还给他:“原来如此。但我听说,书院中有些流言……” “绝对不是真的!”元文立刻否认,“祝兄是一个正直且宁折不弯的人,怎会如流言所说的那般,一定是有人恶意污蔑!” “他既与同窗相处得这样好,谁会污蔑他?”明长昱反问。 这下将元文问住了,他愣了一瞬,结舌无言。 “罢了,”宋夫子对元文挥挥手,“既是流言,你也不要多在意。你家离得远,天色不早了,早些赶路回去。” “谢夫子,”元文如蒙大赦,向宋夫子、明长昱、君瑶行礼告辞后,带着书匆匆离去。 看来此次凌云书院之行,了解得比较多的人,便是祝守恩了。他大约是最受书院众人喜爱与推崇的一个人。 沿着这几间学生的厢房再往东一些,就是新修缮的几座院子。离得较远,也能闻到空气中氤氲的漆味与新木头味道。明长昱打算带着君瑶前去看看,便辞别宋夫子,说道:“此次来,不想为人知道,还请夫子不要告知他人。” “我知道。”宋夫子见他做寻常平民打扮,从头到尾也没介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就知晓他特意隐瞒了身份。所幸自己也累了,他便与明长昱说道:“侯爷自便吧,老夫回屋休息。” 与宋夫子分别之后,明长昱带着君瑶前去新修缮的书院。 这部分新修缮的院子在书院东方,能见到乐游原上初升的朝阳,是以被命名为华阳园。园子依书院原有的规模扩建的,有书塾阁,用于学生上课,有藏书楼,有练武场。在靠近旧园学舍厢房后,又多修建了两排厢房,同样作为学舍。 因整体修缮完毕,负责修建的匠人都已经离去了,一些家具摆设之类的,还需另请人来制作。 君瑶与明长昱畅通无阻的入了华阳园,沿着园子的主道慢慢往前走,一一参观游览,新修建的地方,总让人充满好奇。 君瑶入了授课堂,随便找了位置坐下,说道:“等秋闱过后,这里定然是欣欣向荣的景象。若干年后,一定会如圣上与侯爷所愿,天下归心,贤才齐聚。” 明长昱挨着她席地而坐:“借你吉言。”他侧首,静静地看着她。日色溶溶,透了窗棂与枝叶落下来,映得她眉眼柔和,柔美可人。 他蓦地心里一沉,轻声问:“你幼时,是谁教你读书认字?” 君瑶稍稍一愣,说道:“幼年是我娘,不过教得不多。后来是外公,我入楚家之后,便做了我外公的侍女。表面上是侍女,但我外公对我极好。后来他上了年纪,身体不好,常常只能在房中养病,便有更多时间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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