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他。” 闵敬忽然语塞,鼻子一酸。 嫂子都懂,明白他不是真的想说这些,在逗她开心而已。 就像上学的时候,深哥每次跟人打了架,都不敢露面,他作为小跟班儿习惯性地编理由去找云卿解释,云卿总是温软地垂着眼,对他说:“他又受伤了对吗?我去偷偷看看他,你别让他知道,我不想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闵敬眼圈一下子红透:“嫂子,你终于回来了。” 言卿的眼睛映在玻璃上,含着一层剔透的水光,她喃喃问:“那三年,他怎么过的。” 闵敬满肚子的话都像找到了出口,千言万语想跟她说,恨不得把深哥的每一点痛苦都淋漓尽致地讲给她听,但嗫嚅了半天,最后只挤出来一个词:“生不如死。” 言卿把大衣抓得更紧。 她不需要想也知道的。 床上那个昏迷的人,即便在新的记忆里已经跟她亲密无间了很久,但遗失的过去全部找回来以后,她隔着玻璃细细地描摹过他的脸,才发现他变了好多。 从前阴郁也嚣张的少年,为了找到她,独自跋山涉水走了好多凶险的路,青涩和锐利的棱角都硬生生砍掉,成为了能给她撑起天地的男人。 重逢的桥上,他癫狂地抱着她,重复说着“卿卿,是我”,是他怕自己改变太大,她不愿意认他。 言卿低下头,下巴埋进他的衣领里,脸颊磨蹭他穿过的衣料,轻轻抽泣了一声:“云深,你别怕,我回来了,一辈子也不会丢。” - 霍云深的情况在第二天中午开始好转,去掉了呼吸机,从重症病房换到常规病房里,言卿寸步不离守在他床边,人多的时候她表现得很冷静,坚持做好霍太太,不在一大群医护面前给霍先生丢脸。 等到人都走光,房门贴心地关闭,偌大空间里只剩下她跟霍云深两个人,言卿迫切地踢掉鞋子爬上床,把被子轻缓掀开,检查他的伤。 枪口一层层包扎着,他左边身体从肩臂到小腿,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和碎片割伤,仅仅腰还算完好。 言卿嘴唇咬得淤血,忍着不掉眼泪,她哪里也不敢乱碰,给他盖好,把自己蜷成很小的一团,缩在他身旁,用手指触碰他的脸,很小心地吻一下唇角。 医生走前交代过,霍总的危险期平安度过,醒过来就没什么大碍了,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言卿也好久没休息,她记忆复原,损伤严重的脑神经在自我修复,本能地急需睡眠,她担心睡在床上会误伤到他,恋恋不舍下床,把椅子拉到离床近的墙边,靠着昏昏欲睡。 她支撑不住闭上眼时,霍云深的指尖动了动。 待她陷入浅眠,男人吃力却坚持地挑开眼帘,干涩的唇微微张开,下意识叫了声“卿卿”。 声线暗哑,撕扯着喉咙,两个字咬得模糊。 爆炸,火场,卿卿跌出了窗口,他没来得及多看她一眼…… 霍云深混沌的意识只用了几秒钟清醒,他目光从空茫转为清明,继而迸出不可置信的火光,他艰难去确认自己身处的位置,是医院里……一切触感和气味都真实到让人发颤。 他不由自主撑起身体,受了枪伤的肩膀顿时传来剧痛。 霍云深等不及,要下床去找人,各处的伤都跟着被牵连,溢出的汗把后背衣服浸湿,直到腿也被扯动,不堪忍受的疼逼得他倒下去,病床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响声。 言卿睡得不安,心有所感似的惊醒过来,怔愣看着他。 汗顺着他额角在流,绷带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暗红色。 言卿蓦的站起来,腿把椅子带的一晃。 她坐在跟床头平齐的墙边,霍云深没有看见她,到这一刻,他才循声望过去,迎上她煞白的脸。 凿刻在骨血里最后的画面,是她绝望地倒向夜空。 现在,她在眼前。 心天翻地覆地颠倒,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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