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他说…会禀报皇上,把安乐侯的遗体安置在冰窖中,一定要等到鬼手女替安乐侯入殓。” ——“戚少銮乖张跋扈,当年你爹也是这么说他。一把年纪的人,怎么还越发固执了。”凌昭喝了口茶,眉眼清清淡淡,“人家不肯来,是要派兵捉拿押回来么?” “栎姑娘去了湘南,被紫金府的请走。”关悬镜想起马背上的黑衣男子,虽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但男子犀利冷酷的眼神,他还是记忆犹新。 “紫金府?有趣。”凌昭欢畅笑着,“一个有钱,一个有势,硬碰硬,肯定有趣极了。” “戚太保说。”关悬镜继续道,“他已经下令传去湘南,让薛家把人带来鹰都…薛家听命朝廷,一定会照戚太保所说送栎姑娘过来…娘,你说…栎姑娘要是真来了鹰都,会不会心里怨恨我…” 凌昭凑近关悬镜的俊脸,细细瞅了瞅,看得关悬镜脸颊发燥,扭头不敢再让娘亲看,“咦。”凌昭掐了把儿子的腮帮,“外头都说你得体大气,进退有度,怎么说起那位栎姑娘,瞻前顾后烦恼的很?不过一个殓师,心里头就算对你有怨,你又怎么会计较这点儿?关少卿?” 关悬镜眼珠子动了动,语塞无话去接。凌昭摇头晃脑道:“过了今年,你也过了弱冠,如果你爹还活着,肯定早早给你娶妻生娃。你倒好,一个人逍遥的过了七八年,案子破了不少,却还没有成家的打算。尼姑不理红尘,娘不管你的事,你也不替自己打算么?关少卿英明神武,官虽不大,家里有房有地,也该是鹰都女子芳心暗许的对象…悬镜,你真没有一个看得上?” ——“娘。”关悬镜无奈摇头,“大丈夫何患无妻,悬镜一个人自在惯了,这些事,到了时候自然会有说法,你都说了不理红尘,就别再管了。” “你要真是暂时无意娶妻,就要坦荡和人家说清楚。”凌昭故作自然道,“戚家小姐对你的心意,瞎子都看得出,要是不喜欢,也别耽误了人家。” 关悬镜点头道:“我对太保府家的小姐,从没有过非分之想。” “与娘说说。”凌昭凑近了些,眸子里满是狡黠的神色,“栎姑娘,生的如何?是不是比戚家小姐还要好看。” “她…”关悬镜原本已经不想再在母亲跟前提起栎容,但不知道为什么,栎容这个名字像是有魔力一般,勾着他絮絮说个不停,每多说一句,就仿佛和她相处的更久些,也更加回味,“本该也是个清丽脱俗的美人,只可惜…她的脸…她的脸上,有一道深疤,疤长四寸有余,生生破了美人相…” “咿?怎么能说是可惜呢?”凌昭皱眉瞪了眼关悬镜,“女子容颜最多美上十几年,到老时,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男女倾心到老,靠的是相知相守,绝不是什么容貌。我倒是觉得,脸上有疤还敢示人的女子,一定非比寻常,胜过那些庸脂俗粉太多。你说的栎姑娘,倒是值得相交。你不能把她带回来,才叫可惜。” 母亲一番话,关悬镜如同醍醐灌顶,心里更是悔恨的不行,他看着桌上的空茶盏直发愣,只想时光倒转,回到栎氏义庄的那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接过栎容递来的茶盏,仰头喝个干净。真是那样…栎容就不会跟去湘南了吧。 “说到红颜,那才叫薄命又可怜。”凌昭想起什么,脸上有些哀色,“你不在的日子,送来慈福庵的那个病的要死的女人…被人接走了。” ——“她?”关悬镜愣住眼,他记得那个病妇,一年多前的雷雨夜,落雨不好走,慈福庵又不留宿男子,他只有等到子夜雨停抹黑回鹰都,雨停时,走出慈福庵不远,他看见一辆马车拖着泥泞的车轱辘往坡上的庵堂驶去。 与马车擦肩经过时,车帘掀开半卷,夜风卷起车里女人遮面的丝帕,只是一眼,就把胆大的关悬镜吓得不轻——那是一张长满恶疮的脸,疮口发黑流出脓水,就像女人带血的浊泪。女人的眼神是哀怨的,她扫过关悬镜惊恐的脸,便落下了车帘,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之后再去慈福庵,庵堂里多了一个神秘女人,女人不是姑子,听说是外头送来养病的。但谁都知道,庵堂里哪有大夫,所谓养病,不过是等死而已。 关悬镜在大理寺几年,学成了过目难忘的本事,他回忆起雨夜送女人来的那辆马车——马车普通,几两银子就可以雇来,但…那车夫,却不大一样。 寻常车夫,入夜出再多银子都不会出来,何况那天还下着大雨,往城外走山路,实在太危险。还有就是——那车夫…关悬镜目光如炬,一切异样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关悬镜忽然记起,车夫虽然穿着粗布旧衣,但那件衣服明显和他的身形不搭,车夫高大,旧衣短小,连手肘都遮不住,这也让挥鞭的车夫露出一个极大的破绽:他的袖口,露出小半截绛色锦缎。 绛缎,只有大内侍卫才可以穿。也就是说:送病妇去慈福庵的不是寻常人,而是皇宫内院,受主子之命的人。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