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者,亮也。“日月相推,而明生焉。”【注1】那时尚未有子嗣的圣上,将自己对大燕的期待系在了这个诞生于神焘末年的幼子身上。自夏侯明始,这一辈的孩子名字都从“日”字。夏侯昭的“昭”字,取其光耀四海之意,庶人郑的儿子通令克汉名为“暄”,取其暖意。 到了皇后腹内这个孩子,圣上属意“昶”字,此字有日长及舒畅之意。而皇后则喜欢“昀”字,南朝有学者做《玉篇》,释为“日光”。【注2】 月姑姑进来时,两人正在斟酌。 圣上以为这是幼子,无论男女,只要他(她)过得舒畅安心就好,皇后却道次子身为帝裔,自然当如普照天下的日光一般。自从皇后有孕以来,宫内大小事宜,圣上皆顺其意。但在这名字的选择上,他却不肯松口。两人之间的气氛,便有些僵硬。 月姑姑见机,忙展开一张小小的襁褓,笑道:“今日送来的衣服甚是有趣。” 帝后两人是做惯了夫妻的,自然知道此时不宜再争执下去,都顺着月姑姑的话转了开去。只见那小小的襁褓之上,最边缘的地方用红线绣着一个一个红色的花骨朵,稍稍靠里的地方,那花骨朵便有几分绽放之意,越向里花朵越舒展,最中心的那一朵已经是盛开的状态了。 这红色的花朵并非帝京常见的品种,圣上思索了片刻,问道:“这是西羌的海娜花吧?” 月姑姑道:“圣上英明,这是盘尼真送进来的贺礼。” 圣上笑道:“我前几日刚赐给了阿莫林几坛西域来的好酒,他倒俭省,只拿几块布头就打发了我。” “父皇,这您可错怪了阿莫林将军了。”一个爽朗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已经长成了一名亭亭玉立少女的夏侯昭在风荷的陪伴下走进璇玑宫。 自从三年前她为自己请了三位老师之后,这位大燕朝的帝女便过上了与普通少女截然不同的日子。人家绣花吟诗,她练剑诵史,人家悲春伤秋,她巡查军营,人家赏花游玩,她研习政事。 圣上虽然暗中期待她能够成长为一个符合储君要求的帝女,但见到她这样努力,却有些心疼了。而之前一直不愿意让她参政的皇后,见女儿真的乐在其中,渐渐也不再反对,默默带着月姑姑给夏侯昭准备衣食。 帝后两人心照不宣,再也没有讨论过女儿的前途,夫妻之间的感情却更好了。今年春天北方有数个州县大旱,身为国母的皇后亲自减膳赈灾,又亲赴永宁寺为黎元祈福,却在回宫的途中晕倒了。这可急坏了圣上和初怀公主,不成想,御医一搭脉,竟诊出了一个天大的喜事:原来皇后忽然晕倒,是因为她有了身孕。 帝后大为惊喜,夏侯昭也十分高兴。前世她就觉得奇怪,父母感情这样好,又曾经得了自己,自不是那等无孩子缘的夫妻,怎么一直没有第二个孩子呢?而今想来,恐怕是两人在繁衍后嗣这件事上所担负的压力太大了。 皇后有孕的消息传出宫去,明面上大家都随着圣上和夏侯昭为皇后祈福,但私底下也有人笑话初怀公主妄自多情,急匆匆地想要做什么皇太女。若是皇后此次诞下一个皇子,她又该如何自处? 与这些人想象的不同,夏侯昭自己并不觉得添一个弟弟是一件坏事。且不说这个孩子是父母期盼多年的,对于夏侯昭自己来说,如果能有个弟弟能够胜任帝位,那么她就可以顺从自己心底的愿望,去做前世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这座繁花如锦的帝京曾经沉默着目睹过她前一世的死亡,那些纸醉金迷的表象下,有太多的污浊。比起留在这里,她更愿意骑马去看看当年严瑜在信中写过的大漠戈壁。而大燕的江山留给弟弟来守护也比交到其他人手上更放心。 若是个妹妹,那她要好好守护着这个得之不易的妹妹,让妹妹成为母后心中那个天真幸福无忧无虑的公主,替她在父母膝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