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和:“不是说楚教授学术不行,而是整个趋势问题……现在人们对大数据对金融理财的关注明显多于家里养什么盆栽,不是针对楚教授,就连物理院也削了的。” 宁教授明显不吃这套:“削一万和削十万能一样吗?削一万是一台机器的问题,削十万,人家做研究不考察了吗,不外派了吗——” “车到山前必有路,”周远光说,“宁教授你出头之前能不能先问问楚教授几天前给我说了什么!” 楚珣站起来:“我接受对您对我提议的否决,也接受您削经费的决定。” 继而,他转脸看向罗薇,云淡风轻,“只是罗院长,您不觉得‘家里养什么盆栽’是对我专业的侮辱吗?那是不是你们物理系就是小车划下斜坡算摩擦,金融就是拿着计算器数钱呢?” 罗薇一楞:“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打个比方……”想解释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楚珣不为难人,翩然坐下,朗月清风如走廊上釉金花瓶里的腊梅,凌寒,带着一股若有若无又清傲的勾人…… 罗薇反而沉了面色。 有人爱说大学校园官僚化,最大的反证大概便是言论自由。这个教授看不惯起来说一说,那个教授脾气不好多怼两句也很正常。 只是,散会后。 罗薇盯着那个空座位看了良久,看得眼睛都微微发胀了,这才拎包起身。 周副校从洗手间出来:“怎么了?” “楚珣和霍星叶结婚了。”肯定句。 “那个霍星叶不是嫁了什么东南系太子爷吗,我听不少人说楚珣怕是和她分手了。” “不是的……”罗薇很确定,“以前楚珣是什么都不在乎,那种真的你做什么都不会在乎,刚刚他站起来的瞬间,说话的语气……让我好像看到了霍星叶。” “所以你……辛辛苦苦调回来?” 回答男人的,是罗薇转身的背影。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咔哒”声响。 清脆,悦耳。 越来越小…… ———— 李颖还在实验室,王文时不时会回来一趟。 和同学们开玩笑,说些新鲜事打打闹闹,眉宇里盛满春风,拂过之处,载着旁人无边艳羡…… 新闻连续播报里,“证券市场”监控力度加大,影视圈无作为小鲜肉拿天价片酬每天都能掀起讨论热潮…… 转眼1月18日。 学期最后一天。 “第二期项目我想把point定在蒙古,周副校很生气,削了项目经费,所以……” 楚珣坐在桌子前的旋转凳上,长腿一屈一直,黑笔在指间旋转出好看的弧度,“钱打给李颖了,你们待会儿去芭菲自助庆祝一下,好好过寒假,过年叫师娘给你们发红包,默默做土豪……” 以往楚珣说完,下面欢呼一片。 然而,今天。 几个学生停下手中的笔,两两对视,面露难色。 楚珣:“怎么了?” “啪嗒”一声,李颖笔掉在地上,“我去趟洗手间”,摸着手机飞也似地夺门而出…… 剩下的几个学生犹豫不决。 其中一个站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攥住白大褂一角:“楚教授,我下学期可能不回来了……” “嗯?”楚珣面色无常,“家里有事?还是说……有新规划?” 这样的问法,很委婉。 平心而论,楚珣在实验数据和论文截止日期上不近人情是真的。在其他方面,那种不露声色、如古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般为学生考虑,也是真的…… 可越是这样,学生越是愧疚:“王文上个月注册了一个……投资公司那种小团队,东拼西凑十万块的本,高抛低吸,元旦翻槛几天,变成五十万,净赚四十万……他上周来问我们,要不要……” 楚珣手中笔停下:“不需要专业知识吗?” “需要是需要,但可以临时补,主要看经验……早出去,经验丰富,”学生喏喏,“后期量化交易的话,主要看数学和计算机,我们算理工科……功底很扎实……” 最后几个字,基本没了声音。 楚珣“嗯”一声:“吃了饭再走吧,你还有其他同学。” 话音未落完。 “楚教授,其实我也……南大留校的要求已经提高到三篇science了,感觉有生之年没办法达到。与其读完研去守图书馆或者回高中教生物,不如……” “楚教授,我……对不起……” “楚教授……” 一个一个举起手,一个一个站起来。 总共九个人,一个在外面,站起来五个。 楚珣视线从左到右逡巡,落在最后一人身上,不仅没露什么情绪,平淡的声线反而更加寡淡,清汤白水一样:“休学申请都拿上来吧,我一次签完……” “楚教授……”学生们为难。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