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床帐,淡淡地朝着外边喊了一声,回头时又是细致温柔的样子,小心地扶着谢忘之的腰背,让她起来时能舒服点。谢忘之本就使不上力气,让他托一下倒能顺利坐起来,但李齐慎再小心,手上也是有力气的,碰到腰侧,酸得她小小地吸了口冷气。 “不舒服?”李齐慎赶紧收手,拿了个软枕垫在谢忘之腰后。 “有点儿。”腰酸的理由说起来难以启齿,但毕竟是夫妻,眼前这郎君还是罪魁祸首,谢忘之也不要脸了,面上飞红,没敢看他,嘴上却不饶,“腿也有点难受……还不是都怪你?” “是我的错。”罪魁祸首自觉道歉,手又要往她腰上放,“我替你揉揉?” 话说得好听,李齐慎也一脸诚恳,眉眼平静,一点不该有的暗示都没有。但谢忘之不信他的邪,总觉得这人会顺势再做些别的,摇摇头:“不用啦,过会儿就好了。” 李齐慎也没坚持,只把另一侧的床帐也撩起来。刚好春岚和秋霜端着洗漱用的东西进来,他先前就洗漱过,干脆下榻,把地方让给谢忘之,只从多余的水盆里撩了把温水洗了个脸。 等洗漱妥当,秋霜照例替谢忘之盘好头发,问她:“娘娘今日可要上妆?” 谢忘之不爱上妆,倒不是自恃美貌,纯粹是因为脂粉敷在脸上总有点不舒服,夜里洗时也麻烦。此外,说是女为悦己者容,但李齐慎能从朝臣的神色变化推测出对方的心思,却看不出她抹的口脂和上回的有什么不一样,容不容好像也没差别。 她想拒绝,一个“不”字都要出口了,李齐慎却先开口:“上妆的东西在哪儿?” 秋霜没想到皇帝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回陛下,上妆用的都在妆台上,不必从外边取。” “知道了。”李齐慎看向谢忘之,“要上妆吗?” “不用。”谢忘之摇摇头,低声补了一句,“……反正你也看不出来。” 她是小声嘟囔,春岚和秋霜都没听见,但李齐慎耳力好,听得清清楚楚。他忽然笑了一下:“下去吧。” 两个宫人应声,收齐端进来的东西,原样端出去了。 谢忘之不知道那句小小的抱怨让李齐慎听见了,含笑问他:“怎么突然问上妆的事情?” “想着见见那些东西,免得一无所知,将来要惹你笑话。” 这倒是贴心的心思,还带着点儿爱侣间的亲密,谢忘之不讨厌,又有一点点的羞涩。她掩饰地清清嗓子,正想劝李齐慎,却听见他接着说。 李齐慎还是那个清清淡淡的语气,面上却浮起淡淡的笑,有几分纨绔般的恶意,他压低声音,“也免得你背后骂我,说我压根看不出上妆与否。” 谢忘之脸一红:“……我随便说说的,你怎么真挂到心上了。” “不是怨你。”李齐慎就喜欢她这种被逗得略显局促的模样,“我是真想知道。这几天我想了想,其实我和你也算不上熟识,无非是我占了个便宜,当年借个身份和你相处,后来去丰州,再和叛军折腾,花在你身上的心思太少了。” 他扶着谢忘之在梳妆的桌前坐下,执起她的手,在女孩白皙单薄的手背上轻轻一吻,垂眼的瞬间密匝匝的睫毛垂落,虔诚有如信徒,“难得有空,我想见见你的东西,能知道一点也是好的。” 分明是倾诉衷肠,都能算得上情话,谢忘之却听出一股心酸。她抿抿嘴唇,顺手打开妆奁,取出个小小的罐子,打开让李齐慎看里边磨得极细的粉:“这是敷脸用的,做时把磨细的粉放在未开的白玉簪花苞里,到时间取出来就有白玉簪的香气,所以就叫它白玉簪。” 李齐慎凑近一点,看着那些细腻的白色粉末,轻轻嗅了嗅:“真有白玉簪的香气。” “是呀。”谢忘之解释,“敷在脸上能显得肤色白,还有股香气,所以很多人喜欢。” “那你呢?” “唔,我还好,偶尔会用一点,不然显不出胭脂的颜色。”谢忘之肤色白,不怎么用敷粉,何况这个抹在脸上到底有点闷,她顺手把白玉簪粉放回去,拿出几个扁一些的盒子,排成一列,挨个打开,“喏,这就是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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