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枝便道:“三娘子好好跟谢娘子学些眉眼高低、人情世故,针线理家,待人接物都要跟着学起来。”她续道,“三娘子再不是村家忙忙碌碌为衣食的村女。” 这话极合阿豆的心意,道:“阿枝,你再说。” 阿枝遂笑道:“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三娘子虽然岁数小,却份外明白,搁以往要是择夫,草屋几间薄田几亩养有牛驴,便是好人家,如今,这种人家哪里够得上枝?” 阿豆对男女之事半点不懂,对嫁人也是懵懵懂懂,却懂阿枝说的话,点头道:“好比我大姊夫家,说亲时也是好人家哩,搁到眼下,嬢嬢肯定不愿许女。” 阿枝道:“正是如此,看看旧屋,再看看新屋,可是今非昔比呢,施家别说在村中,在桃溪都数得上名号。” 阿豆得意道:“那倒是,村中没有一家的屋舍能比上我家的。”又沮丧道,“四妹生下来就掉福窝里,不用吃半点的苦。” 阿枝一咬牙,道:“三娘子收收性子,好好讨好老太太和二娘子,说是留四娘子家中,将来如何未可知。三娘子学几分二娘子的本事,老太太说不得就改了主意。” 阿豆眼前迷雾尽散,道:“甚是,凭什么留四妹在家中,嬢嬢就是偏心。” 阿枝慌道:“三娘子再不好说老太太偏心的,就算心里这般想,外头却不能这般做,三娘子总怨怼老太太偏心,那老太太的心可不是更偏了。” 阿豆道:“我懂了。” 小钿儿悄没声的拎着小竹篮离开了月亮门,用手指抠着提梁左右为难,她蔫搭搭地回到屋中,阿萁正在那伸懒腰,看她拎了个空篮子回来,笑道:“花呢?怎半朵也没有?可是去哪贪玩了?” 小钿儿忙摇头,又道:“我才不贪玩。” 阿萁逗她道:“咦?莫不是一夜风紧,茶梅掉光了?” 小钿儿将空篮子搁在桌案上,挪到阿萁身边,扭着手指小声道:“小娘子,我在后院口听了别的私话。” 阿萁心念微动,笑道:“看看是不是生了驴耳朵。” 小钿儿抱着头撅嘴跺脚道:“啊呀,小娘子别混闹我,我有事说呢。” 阿萁笑着道:“好,你只管说。” 小钿儿激动之下,将阿豆与阿枝说的话一五一十学了个遍,阿萁听后捞过小竹篮在手中把玩了一阵,不见色动。小钿儿歪头看她,不解问道:“小娘子,你是喜还是怒啊?” 阿萁轻推开她的脑袋,想了想道:“我也无话可说,阿枝是阿豆的贴身使女,她说的话我虽听了不服耳,却也是为阿豆打算;阿豆心中不平,也是常情,嬢嬢一心撇开她,虽有自己的思量,于阿豆确实也是不公,她有算计,也不是坏心思。”她轻吁一口气,拖过案上的碟子,捡了一块松糖喂给小钿儿,“先前家贫吃块饴糖都难,一家几张嘴,无非她多吃一口,你少吃一口,都是微末之物,自是不显,如今家富,她多一点,我短一点,差的岂止一口糖。” 小钿儿扁嘴,道:“可家中不都是小娘子之功嘛。” 阿萁横她一眼:“这般计较未免就无趣。起初也是机缘侥幸,我本意不过得些小钱,也好贴补家用,慧及家人。” 话虽如此,阿萁到底有些提不起兴致,找到江石到村后小码头处,解了一只小船,撑到江中央游水。小钿儿抱着阿萁的斗篷在岸上直跳脚:“小娘子,江上水寒风,当心冻着。” 江石将备好的一件衣物罩在阿萁身上,笑道:“小丫头家去吧。” 小钿儿大怒:“我偏不,我就在岸上守着小娘子,江郎君不快快将我家小娘子送回来,我就告诉老太太去。” 江石哪里理会,一点船篙,小船又蹿出好几丈。 阿萁哄道:“小钿儿家去帮我煮甜汤,也好去去寒气。” 小钿儿一想是这个理,拍拍身上的草屑,气鼓鼓地走了。阿萁又瞪江石:“怎把小钿儿落在岸上。” 江石奇道:“我与你一处,夹个小丫头片子扰人清净。” 阿萁从衣裳上摘下一朵干芦花扔在水里,看它在水面沉沉浮浮一会就没了影,连个涟漪都没有惊。 江石问道:“小二娘怎不开心?” 阿萁笑道:“不过是我庸人自扰。”她有心事一向不会瞒着江石,遂将阿豆之事说了一遍。 江石听罢,陪她坐在船头,笑道:“这岂非好事?” “好事?” 江石点头,道:“小四娘确实还小,将来什么心性谁能知晓,豆娘虽小,却已知事,她既有心,不如看看以后如何。哪个心性更坚,就择哪个在家招婿。” 阿萁道:“那她们姊妹之间岂不有了争端,我怕将来不睦。” 江石摇头:“伯嬢不量长短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