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行云老老实实答:“我既认公子为主君,便当有为人下属的自觉本分。不为主君分忧,反倒拿衣物这等细小之事叨扰,岂不是上赶着找骂?” 按她上辈子习惯的人际准则来类比,飞星等同与她级差不大的同袍,而李恪昭则不啻于主帅地位—— 她好端端一个人,又不是生来欠揍缺骂,吃饱了撑的才会拿这种私下小事去烦主帅。 李恪昭举目望天,嗤之以鼻:“如此说来,你与飞星倒是颇不见外。” “哦,”岁行云恍然大悟,“原来公子只是不甘遭受伙伴冷落。” “闭嘴。若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揍你。” 他恼羞成怒的威胁并未使岁行云惊恐,反倒惹得她哈哈笑出声。 此时此刻,他在岁行云眼里终于不再只是史册上那个功业煊赫、千古流芳,却无具象的“缙王李恪昭”。 是个前途可期,却有血有肉、喜怒生动的十九岁少年。 是她决心浴血跟随的主君,也是与她并肩的伙伴之一。 红尘有幸,如此甚好。 **** 翌日天不亮岁行云就进了西院。 西院原有受训者中,女子二十二名,男子八名,皆由叶冉调度指点。飞星与十二卫无事时也会来加入,大多做为喂招的陪练。 因不能为外间人察觉西院所行之事,质子府也不能私藏大量兵器,这些人的日常作训只能便宜行事、因陋就简,更偏于单一的力量提升与简单阵型配合。 魁梧黑面的叶冉是个严格却不刻薄的教头,知岁行云这身骨没底子,便只让她先单独做些基本功。 无非就是扎马步、卷腹、举石、短距急速折返之类。 这些事,上辈子的岁行云打从记事起就开始练的,如今虽做得勉强又狼狈,但谁都看得出她尽了全力,叶冉每每下达指令并做过示范后便便不再格外苛求,由得她一点点慢慢来。 于是她一边认真而艰难地依令行事,一边悄悄将所有人都打量过。 休息间隙,她也主动与人攀谈、熟悉,到午时出西院之前,已将这些人的姓名全都问过一遍。 其中并无她要寻的“那个人”,她有些失望,进而生出不可名状的茫然。 上辈子所学所长都在脑中,只需假以时日,在西院按部就班恢复体力与武艺,她很快就能成为岁小将军该有的模样。 可有什么用?“那个人”并不在此。 她甚至怀疑,“那个人”究竟是真的存在过,还是后世史书讹传杜撰。 下午在书房识字时,岁行云恍兮惚兮想着心事,言语少了,神情也木然许多。 李恪昭与飞星、叶冉在旁就着那卷羊皮上的城防图商议着什么,她是半个字也没听见。 忽然,一册竹简横飞而来,砸落在她右手边的桌面上,惊得她一个激灵,神魂归位。 抬眸正对上李恪昭的冷漠脸:“新教的十五字都认得了?” 她向来一点就通,又甚为自律,前些日子都是李恪昭教过以后,她便埋头反复书写以强化记忆。 今日却一反常态,频频提笔呆怔,李恪昭早察觉她不对劲,已忍了她将近半个时辰了。 岁行云木木摇头。 “既不认得,还敢当着公子的面发呆?找揍呢?”飞星幸灾乐祸地起哄。 “这就写。”岁行云没精打采地重新提起笔。 她自然不想找揍。她想找的,是一个叫“卫朔望”的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