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去送牛羊,进过北府军的营盘,见他们埋锅造饭,蒸饼倒是管饱,个头却比不上这个,还掺了许多麦麸,汤就是许翁说的刷锅水。” “牛羊送过去一头也没杀?” 哪怕杀一头,好歹能尝尝肉味。 “哪里会杀!他们营里的牛羊压根不是军粮,而是战后的奖赏。” “奖赏?” “说是斩首五级赏一头羊,十级以上赏一头牛。” “嘶——” 不知何时,四周聚起二十余人,听到刀盾手的话,齐齐吸着凉气。 “五级?” 正面同胡人接战,完全是以命换命,能斩一级就不错了。五级、十级,当他们是桓校尉的竹枪兵? “消息确实?”许翁皱眉道。 “确实。”刀盾手点头道,“就是这样,那些私兵和仆兵还羡慕。除非再有商队入营,不然的话,连这份盼头都没有。” 众人沉默了。 看看碗中的肉汤,不禁对桓容生出更多感激。 如果不是桓校尉,他们能吃上肉汤? 不饿着肚子拼命就不错了! 回忆起桓熙统领前锋右军的日子,众人都是一阵后怕。以那位的贪婪,别说出面筹粮,估计早先运到的军粮都会贪墨一空。 “运气啊!” “谁说不是!” 用过膳食,士卒役夫各自散开。 虽说营地面积不小,但众人并不会成日呆在营地。尤其是役夫,营地需要的木材,牲畜消耗的草料,都需外出搜集。 好在大军临河扎营,不似旁处干燥,每日能搜集到足量的草料。 随着进入九月,草料越来越难寻。浅一些的河流逐渐干涸,现出成片河床。 有经验的役夫发现河床边出现异状,好奇的挖开土层,当即瞪大双眼,连忙转身回营,临走不忘背上捆好的草料。 “蝗虫?” 刘牢之擅长兵事,于农事仅是一知半解。 他知大旱之后必有蝗灾,只是没想到,现下就出现苗头。 役夫躬身立在帐下,手里抓着两只飞蝗。由于刚刚成虫,尚未来得及祸害庄稼,两只蝗虫个头一般,一把就被役夫捏死。 刘牢之没有经验,询问谋士,曹岩等人均是摇头。 他们擅长军事谋略,知晓朝堂斗争,关于蝗虫,实属能力之外。再者言,这些蝗虫出现在北地,于晋朝并无关碍。如果就此成灾,北地粮食绝收,或许能逼慕容鲜卑尽快投降,未必是坏事。 桓容走到帐前,恰好听到这番言论,脸色微沉,拳头攥紧。他知道以时下的环境,谋士此言并无过错,可当真接受不了。 蝗灾发生,慕容鲜卑固然不得好,但受灾最重的却是北地汉家百姓! 大军未至,他们要受胡人压迫,衣食不济,朝不保夕。 大军来了,他们照样被抢走粮食,前途难料。 如今灾情出现,这些谋士不思百姓,只想着灾难能让己方获取好处,这样的北伐有何意义? 一瞬间,桓容很想掀开帐帘,冲进帐中“爆发”一回。 权衡之后,终究是理智压过情感,桓容深吸一口气,压下骤起的愤怒和烦躁,用力咬住腮帮,随痛感加深,人也逐渐冷静下来。 不能冲动。 没有半点好处不说,更会平白无故得罪人。 以他晋朝官员的身份,在北地治理蝗灾,实属“叛国”行为。必须想个办法,既能救一救百姓,又不会引来众人质疑。 何况,邺城好歹下过一场雨,其他郡县多是滴雨未下。邺城外都有蝗灾迹象,其他郡县未必能够免灾。 水灾旱灾有局限,蝗灾则不然。 蝗虫会飞! 如果靠近晋地的郡县出现蝗灾,当地的粮食被祸害完,这些蝗虫岂会不往南飞?皆时,所谓的“借天灾之力”完全会沦为笑话! 想到这里,桓容不禁开始担心盐渎。 如果盐渎遭遇天灾,未知石劭能否从容应对。 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