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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节


轻易起干戈,正好给朝廷喘息之机。

    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结盟,只是不落于纸上,为的是防止事情不成授人以把柄。

    王坦之和谢安同为朝廷股肱,信中内容必定大同小异。而两人送出这样的信,台城内的褚太后不会不知道。

    想到这里,桓容不禁叹息,褚太后一度临朝摄政,能在史书上留名,政治手腕和魄力实在非同一般。

    仔细想想,自己作为送信人,明显是被拖入局中。

    南康公主几番努力,为的就是不让桓容被褚太后算计。结果桓容一时大意,疏于防备,怕是要让她的苦心付之流水。

    桓容再次叹息。

    想要真正走进朝堂,果然还要继续历练,多方积累经验。

    总之一句话,任重而道远。

    秦璟看着桓容,见他神情变了又变,愈发肯定之前的念头。

    容弟的确是变了,而且变化不小。

    两人说话时,阿黍已带人熬煮好姜汤,提着陶罐分发下去。无论是车队中人还是秦璟带来的仆兵,都能分到满满一碗。

    让桓容头疼的姜汤,于众人而言却是好东西。

    满满一碗下腹,辣味由喉间滑入胃中,瞬息涌入四肢百骸,浑身都暖了起来。

    钟琳坐在一辆马车上,正铺开舆图细细查看。听到车门被敲响,见是阿黍亲自来送姜汤,忙起身接过。

    “秦氏郎君在明公车内?”

    “是。”

    阿黍并未多言,姜汤送到就转身离开。

    钟琳捧着漆碗,凝视车外冷雨,迟迟没有饮下一口。

    回身再看舆图,思及桓容同秦璟的交情,想到盐渎同秦氏坞堡的生意,联系到朝廷内外的种种,心头发沉,神情愈发严峻。

    “如果仲仁在就好了。”

    荀宥在身边,好歹能帮忙分析一下,秦氏坞堡究竟是何打算,是满足于称王统一北方,还是打算一统南北,最终取代晋室。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明公都会受到影响,必须要早作打算。

    “步步艰难啊……”

    钟琳低喃一声,端起姜汤喝下一口。

    姜汤依旧有些烫,他却半点不觉,皱眉坐到桌旁,心思全部落在舆图之上。

    武车内,桓容抛开书信之事,转而询问秦璟为何从西来。如果是从彭城出发,该到临淮才是,而非从淮南绕原路。

    事实上,他更想问一问,秦璟是如何率领骑兵过境。

    天子再无能,宫中还有褚太后坐镇,朝堂上不乏谢安王坦之等有识之士。为防备恶邻,驻扎在边境的将领绝非酒囊饭袋之辈。

    这十余骑能来去自如,始终不被边将发现,是人就会产生疑问。

    “容弟不知?”秦璟挑眉,疑惑的表情不似做伪。

    “秦兄所指为何?”他该知道什么?难道是边境守将玩忽职守,还是干脆投靠了秦氏坞堡?

    “袁真叛晋,现据寿春自立。”秦璟看着桓容,见他面露惊讶之色,也不禁皱眉,“容弟授封幽州刺使,此事竟无人告知于你?”

    “袁真据寿春?多久?”

    “容弟可记得我曾与你书信,言袁氏有三家投靠之举?”

    桓容倏地瞪大双眼。

    那么久?

    秦璟颔首,继续道:“我此行即是借道寿春。”

    桓容默然。

    指责秦璟?

    他还没有丧失理智。

    以秦璟的立场,袁真叛晋与否都不损伤秦氏坞堡的利益。相反,袁真据寿春自立,并有意带着地盘和手下投靠,对坞堡更是有利。

    用力捏了捏鼻根,桓容告诉自己要冷静。

    他必须冷静。

    冷静才能清醒。

    头脑足够清醒,才会彻彻底底的认识到,秦璟和他有生意往来,彼此之间算是由利益维系的一种联盟。但究其根本,他们并不属于一个阵营,牵扯到关键利益,仍有可能反目成仇,甚至刀兵相向。

    现下,秦璟能特地来见他,并将寿春之事据实以告,已经是不小的人情。

    假如他不知底细,两眼一抹黑的撞进去,吃亏是小,说不定就要送命。

    袁真会叛晋,桓大司马就是源头。

    遇上桓容,他不会念及两人在北伐时结下的“友情”,九成会迁怒,举刀将他咔嚓掉,人头送去姑孰。

    剩下一成,大概会留下桓容的小命,判断他的利用价值,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好处。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桓容进了寿春,百分百凶多吉少。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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