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请周氏大儒还是司马昱取字,问题都会当面揭开,引世人侧目。换成桓温,略做些文章,好歹能堵住世人之口。 是不是掩耳盗铃,目下也顾不得许多。 估计桓大司马始终没能想到,重视的儿子扶不上墙,一个赛一个草包,忌惮的却格外出息,想压都压不住。 如果桓容懦弱无用,声名不显,纵然出身尊贵,照样会被兄弟压制,早晚沦为别人的踏脚石和牺牲品。 可惜世事难如愿,偏偏向相反的方向发展。 桓大司马满嘴黄连,当真是有苦说不出。 想通这一点,桓容有九成肯定,自己的字不会延用“伯仲叔季玄”。至于会用哪个字代替,全在渣爹考虑。 “官家有言,嘉礼可于太极殿前举行。” “太极殿?”桓温面露诧异,斟酌片刻,道,“此举恐有不妥。” 桓容有晋室血统不假,但终归姓桓。 既非皇子又非宗室,仅凭生母身份就选在太极殿加冠,十成会招来世人非议。宗室外戚首当其冲。 好的会赞颂天子恩德,羡慕桓氏尊荣,桓容今后必定青云直上,不亚其父。不好的肯定会指责桓氏嚣张跋扈,桓温篡位之心不死,桓容更得其父“真传”,小小年纪就逼得天子让步。 归根结底,姓司马的都没有这种待遇,桓容何德何能,可以如此特殊? “此事不可应下。”桓温沉声道。 “阿父放心,阿母已代儿婉拒。” 在这件事上,桓容和桓温立场一致。 无论两人之间有什么分歧,是不是想彼此捅刀,牵涉到桓氏,关乎自身根基,必须抛开成见,暂时站到一边。 在魏晋时代,家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司马昱有心也好,无心也罢,真在太极殿加冠,桓温父子十成被坑,桓氏同样跑不了。到头来,整个家族都会被流言困扰,成为“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典型。 “冠礼选定在桓府,吉日由扈谦卜出。”桓容正色道,“届时还请阿父移步。” “自然。” 不是青溪里而是桓府,代表南康公主和桓容主动让步。 桓温有了台阶,加上建康状况越来越糟,急着返回姑孰,自然不会给双方找不自在。为表“慈父”之心,命人呈上一只木盒,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枚古朴的木簪。 簪身呈锥形,似一柄长剑,簪头即是剑柄,雕刻成虎头形状。 “此簪乃祖宗之物,历代传于嫡长。如今给你,当是尊奉古训,莫要辜负为父一片心意。” 郑重接过木盒,桓容行稽首礼。 “儿遵阿父教诲。” 为何给了他而不是桓熙,桓容不打算深究。 桓温满意颔首,待桓容直起身,开口道:“我后日还府,待你冠礼结束便回镇姑孰。” “为何这般着急?官家不是要封阿父为丞相?”桓容故作惊讶。 桓温却似没有发现,继续道:“时下北方不稳,秦氏有挥师一统之志,苻坚不会坐以待毙,一场大战不可避免。我如何能安稳于建康?幽州位于冲要之地,你当尽心尽责,不可稍有疏忽,以防乱兵南下,引来大祸,累及万千百姓。” “阿父为国为民,有扛鼎之功。儿终归年少,实在思虑不周。”桓容面现惭色,不忘给自己比个大拇指,演技有进步,继续努力! 桓温垂下眼帘,对桓容的表现还算满意。咳嗽两声,面上红润渐渐退去,显然无法支撑太久。 “时间不早,回城去吧。” “诺!” 桓容再行礼,起身退出军帐。 中途遇上匆匆赶来的郗超,见他手中抱着一只方盒,似为道家之物,不禁挑高眉尾。 “五公子。” 郗超在桓温幕下,不久前升任散骑侍郎,在朝中地位日高。与桓容算有一段“师徒”情谊,见面不称官职而称公子,倒也不算稀奇。 “我观郗侍郎形色匆匆,可是有急事?”桓容问道。 “姑孰传来消息,今岁秋粮将收,特来报大司马。” 明知对方睁着眼睛说瞎话,桓容也不打算追究。笑着拱手告辞,转身登上马车,再没有回头。 郗超站在原地,目送马车行远,攥紧怀中的木盒,心头微沉,表情现出几分复杂。 “郗侍郎?” 孟嘉从右营走来,顺着郗超的视线看去,恰好见到车驾离开营门,当下了然。 “五公子刚刚离开?” “是。”郗超点点头,收起外露的情绪,见孟嘉衣冠整齐,腰佩宝剑,诧异道,“万年兄是要外出?” 这个时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