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尴尬,王疏月只好把目光和话头都集中到他手掌的伤处上。 “您是使了多大劲儿。” “别看了。” 皇帝别过脸去,想着又小声添了一句:“又不痛。” 说着就要抽手,谁知用了力却也没抽出来。 “欸你……” “别动啊。” 这一声之后,皇帝将才还能从她眼底看到的那丝恐惧,一下子全部消隐了。她一味地怕还要抽开手,索性拿自己的手臂压住他的手腕。也不管他痛不痛,只管摁住不让他动。 “这地方都破皮了。我给您上点药吧。” “这点伤上什么药,要上也是太医院来,你又忘了,朕的身子,你……” “他的药和我的怎么能一样,您等会儿,我取去。” 她压根就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伶伶俐俐地起身,走到暖阁里去了。 皇帝憋着后半句话愣是没说出来。 看着她的背影,喉咙里莫名地发痒,他索性弯下腰放任自己咳了好几声,吓得张得通忙过来给他顺气儿,“万岁爷,喝水吗?” 皇帝摆了摆手。 “这么一咳,朕的气顺多了。” 张得通这才松了口气,小声陪笑道:“万岁爷,和主儿有的时候,虽然放肆了点,但对万岁爷,也是一片真情啊。” 这话很假,也是张得通市场挂在嘴边的话,这么多年来,前面的称谓换来换去,什么皇后,淑嫔,顺嫔……皇帝早已把这句话当成了一句套话来听,唯独今日听起来,竟口舌发甜。 第84章 满庭芳(四) 夜里风雨如晦,似乎要将余春的冷全都呕干净。 皇帝睡前口中包了周明调的黑药膏,那半张脸肿得比之前还要高些。他在镜子前面纠结了照了好一会儿,才肯放人进来伺候盥洗。 外面,何庆和梁安都以为皇帝要做泻火的事,早早得就把敬事房的人传来在翊坤宫候着,谁知,敬事房的太监眼巴巴地在廊下守到下半夜,才见张得通亲自举着小灯出来,冲他摆了摆手。 “怎么,万岁爷牙齿肿成那样,竟……” “想被割舌头吗?” “不敢不敢。” 说着,忙低了头,连声道:“奴才告退……” 又是灰溜溜地被撵走,敬事房的人搞不明白,帝妃房事这种在紫禁城里,无法完全隐蔽在人前人后的事,他们在各宫的主儿那里都放得开手脚地去办差,唯一在翊坤宫却很不自在,屡屡吃瘪,诸多顾虑。 毕竟是太监。 大多不大明白情欲虽是本性里带出来,不堪忍耐东西,但一旦遇上珍而重之的人,就变得有所忍,有所敬,方有所乐。皇帝喜欢她在房事之中的那层模糊的意识,不轻浮,也不献媚。撑着她的温暖的肢体一半真诚,一半荒唐地肆意向他表达。 但这层意识和她王疏月这个人是一样脆弱的。 好在,几年过去后,皇帝虽不自知,却逐渐摸出了保护好这层意识的门道。至于他是怎么摸索出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摸索出来,就是件很迷的事儿了。 王疏月听了一夜的雨声。 时不时地听到皇帝因牙疼而抽气的声音。 他应该被贺临气得不轻,原本王疏月在回来的路上还在想,如何才能从他的雷霆之怒下,暂时保全贺临,如今看来,像是没有思量的必要了。 门外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