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嫔哭着被人拖拽了出去。 明间里有些别憋闷。 太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对皇后道:“哀家让你在借慎行司处死和妃,你不肯,非要留住她的性命,如今好了,你是有了嫡子的皇后,你还好好活着呢,你的夫君,就要册封皇贵妃了!” 她一面说,一面重重地拍了拍皇后的手背。 “这回,好在是有个淑嫔,不然,哀家看你也要被赶到畅春园的去住着,你对王疏月的仁慈之心还要留到什么时候?她如今养着大阿哥,皇帝又是一意孤行的做派,认真起来,要立长子为太子,宗亲们未必拦得住,到时候,你啊……哭都晚了。” 第94章 清平乐(二) 内务府稽查御史衙门被裁撤,查处了恭亲王,安亲王门下的三四人,这两位爷压根就没想到皇帝话不多说,连先帝的旧制都一股脑改撤了,连日只想着如何在这些人身上撇干净,哪里还顾得上后宫里册封王疏月的事。 醇亲王则因皇帝巡河回宫,重提永定河南岸河工固修之事,牵扯顺宁二十二年那件旧案,在朝上臊得慌,也不好出头再说什么。 皇帝顺势从明面上取消了议政王大臣的职名(这个政策历史上出现在乾隆朝,在设置军机处以后,这里提前。)。前后折腾了几十年的廷议,交议,终于在贺庞这一朝,在那位汉人女子的皇贵妃册封大典之后,彻底落了幕。 王授文同程英一道走过青天白日下的正阳门。 正逢风扫落叶的一日,吹得街道巷弄一派干净清爽。有一种打扫干净了屋舍的利落感。 “皇上这几日痛快,王老,你也跟着痛快啊。” 王授文没有应他。顺手取下头上的顶戴花翎,任凭那秋日的风从他光亮的脑门上掠过去,出了一层薄汗的额头经风吹后一冰凉,其感如醍醐灌顶,神清气爽。 他一路走,一路回忆自己女儿入宫的这三年。 皇帝,王疏月,自己,还有已经死去的妻子。 他是人世间再精明不过的世俗人。官场修为高深,人情世故也练得圆滑。但他这一辈子爱的女人却是一个最背离世俗的人,从不关照子儿女们前途和荣华,只教他们随着本心,坚强执着地活着。 以至于王定清成了一个一往无前的直臣,王疏月则像极妻子本身,看似温顺柔和,却在看不见的地方,暗暗地长着逆骨。 起先,王授文绝不相信,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尤其是贺庞这个人,会像他包容吴灵一样包容王疏月,可是一路走到现在,他又觉得,贺庞甚至比他做得还要好些。王疏月也比吴灵做得更好些。 吴灵从来没有真正看上过他在朝为官的野心,从来不肯承认他想要清史留名的抱负。如今他位极人臣,功成名就,她却早已仙去,后事不顾,一生干净得不能再干净。所以,就算他有话想说,有欢心愉悦想分享,都再也得不到她的回应了。 好在后一辈的人活得比他们圆满。 皇帝并没有把王疏月当成一个弱质的汉女,封个贵人就藏在深宫里悄悄宠着,相反,他带他见天地,领略遥远的民族和宗教文化,让她直面蒙汉之间的争端,给她尊贵的子嗣,认同她的过去,也珍惜她的良心。 而她也一直是迎上的姿态。无论多跟在这个帝王身后,走得多艰难,她都没有退过半步。 和吴灵不一样的是,王疏月认同贺庞为君的志向,理解对江山和百姓情怀,也看得见他杀伐决断之后的良心。所以,最后皇帝平定蒙古,清理户部亏空,提解火耗归公养廉,荡清宗亲争权夺利的势力……这些政绩功绩,她都有立场,为贺庞会心一笑。 王授文虽不见得将这后辈二人的关联想得那么透彻。但也逐渐窥见了一点点本质,这足以令他开怀,在女儿的婚嫁之事上,他虽为王家前途,强硬地做了主,但到底,没有害了王疏月一生。 程英见王授文不说话,也跟着他一道取下了头上的顶戴。往他手上的官帽上一叠,负手走到前面去了。 王授文道:“程老,这是做什么。” 程英松开手腕摆了摆:“哎呀,这么多年,跟着你烧对了咱们万岁爷这方冷灶子,如今朝内朝外不见乌烟瘴气,满眼干干净净,我也跟着您老和皇上松乏松乏,图个凉快嘛。” 说着,他转头道:“你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