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枫然仍是不做声,盯着场地边的梁水,握紧的拳头用力摁在膝盖上。 第二轮比赛,梁水又一次在他们小组跑了第一,苏起他们紧揪的心稍稍落下了半点。 场上的运动员再次少了一半,苏起旁边几个领导家长起身走了,很失落的样子。 苏起刚缓和的心又忐忑起来,她看了眼电子显示屏上的成绩。初始有一百多个少年,两轮比赛下来,梁水的平均分名次一直在10和11之间徘徊——这次选拔只有十人能入选。 终于到最后一轮。二人一组,十组比赛,按整体名次排名淘汰后十位。 梁水仍是最后一场。 上场——发令枪——赛跑——冲刺——出成绩——离场——上场——发令枪——赛跑——冲刺——出成绩——离场。 一场接一场的比赛高速进行,无缝衔接,没有任何失误和惋惜的机会,仿佛最冷酷无情的运转机器,只有少年们在冰场上奋力拼搏的身影。 一场场比赛下来,电子屏幕上运动员们的名次不断发生变化。 所有人盯着电子显示屏,大气不出。直到最后一组上场,苏起他们早已紧张得脸色发白,全身直抖,互相都握紧了手。 梁水滑到起跑线上站好,仍是冷定严肃的模样,看不出任何情绪。 最后一声发令枪响,他冲出去,瞬间占据领先位置,飞速划过第一个弯道。他的对手紧随其后,死咬着他,滑过第二圈时,那少年突然加速钻过空子超过了梁水! 苏起他们惊得一下子站了起身。 梁水伏在冰面上,稳定而高速地滑过弯道,趁着直道想重新超过去,但对方卡住了赛道。他尝试未果,又试图从弯道超车。他在外围跑出一个大圈,眼见要加速超过,可前头的少年竭力提速再度稳住了领先地位。 整个场馆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冰刀划在冰面上刺耳的声响。 苏起仿佛赤脚站在冰面上,整个人冰冻凝固了,只有心脏疯了般搏动着,祈祷着,呐喊着,恨不能用自己的意念自己的心跳冲上去,去推他一把。 只剩最后一个弯道,梁水还不放弃,竭力再度冲刺,竟奇迹般地追上了对手的身位! 苏起捂住嘴巴,瞪大眼睛,几乎要尖叫。可他最终没有超过对手,和他几乎同时冲过终点,却差了一把冰刀的距离。 苏起等人一声不吭,盯着显示屏。几秒之后,名次再度刷新,梁水的成绩出来了——第11名。和第10名差了0.01秒。离第7名也只差1秒而已。 看台上的五个伙伴凝望着那个排名,都僵住了。 梁水扭头看了眼显示屏,目光定定的,像是要把它看清楚似的,足足五秒后,他扭回了头去。 他并没有像其他落选者一样垂头丧气,他只是叉着腰,深呼吸着,微微抬头望向天空,像要找寻某个声音某个答案。这一刻,只有他的冰刀带着他在冰面上缓缓地漫无目的地滑动着,看不清他的眼神究竟是茫然抑或是失落。 苏起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别过头去,眼泪就下来了。 …… 一个多小时后,大家在体育馆外等到了梁水。他换了身t恤牛仔裤,洗过澡了,整个人清清爽爽的,就头发还有点儿湿。 他看上去挺平静,平静得有点儿不像他。 他扫了伙伴们一圈,见大家都很低落,尤其是苏起,眼睛红红的,肿得跟核桃一样。林声也是泪汪汪的,纯属被嚎哭的苏起招惹的。 梁水静静看着苏起,眼神里似乎有很多情绪,却一句话也没说。 路子灏说:“七七刚才哭得可凶了,废了我两张面巾纸。” 梁水竟淡淡笑了笑,眼神很静,说:“让你失望了。” 苏起急道:“我才没有失望!你这个笨蛋!” 她只是心疼,很心疼。 她不是没听康提讲过,对专业运动员来说,梁水太瘦,他先天的身体素质无论是耐力和抗疲劳力都比北方运动员差,能走到今天已经是奇迹。可她觉得这根本不是奇迹,明明都是他一点一点拼出来的,却偏偏—— 她眼睛又湿了。 梁水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倒是路子深说:“你年纪还小,多的是机会。再说,你进省队了,以后从省队再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梁水没回答,反是苏起很急切:“真的吗?” 路子深:“真的。” 苏起这才稍稍安慰了些。 但梁水什么也不说,拔脚走了。 第二天,他们坐上了回程的火车。回程不是高峰期,他们买到了卧铺。 和来时不同,回去的火车上没人玩闹,他们一起吃了泡面,就躺回各自的卧铺上睡下了。 已是深夜,卧铺车厢灯光熄灭,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