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阳点了点头,“她说自己跟李行墨虽然没碰过面,但是却见过他的照片。” 回想起江昭阳刚才问自己是不是还记得陈志国和樊秀芝,佟星河马上心里了然: “小冬说的照片,难道是挂在第一案现场墙上的那个相框?” 江昭阳又点了点头。 佟星河不禁心里一松,忍不住暗叹一声好险! 陈志国家的相框早就随地震引起的山体滑坡被彻底埋进了泥里,如果这次江昭阳带来的不是颜以冬,而是别人,恐怕谁也不会记得那个老旧的相框里还挂着一个“死亡”多年的孩子的照片,更别提记清那孩子的五官了。 就算聪慧如佟星河,现在再让她回想起那个案发现场的情况,尽管细枝末节上她依旧大体明朗,但显然已经不如当初身临其境般清晰,总觉得现在所有的回忆表面都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比如那个相框里到底贴着几张照片,每张照片上的人都长什么模样,她是永远都不会再记得了。 遗忘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尤其当它跟时间关联在一起,曾几何时,竟然催化出一种强烈的麻醉剂。这种药剂,让所有的伤痛逐渐被缝合,被治愈。 相对于她而言,颜以冬缺少的正是这种麻醉剂,她活得清醒又真实,所以才会感到孤独又绝望。 · 停了停,佟星河不无震惊地感叹道: “小冬,她还没忘呢?” 江昭阳的侧脸掩在青色的烟气里,表情极不清晰: “她不光没忘,还记得那时候李行墨脸上没有刀疤。她说刀疤能破坏人的气质,所以当时听人说照片里的少年已经跳崖死了,才没往那方面想。” 外面的寒风顺着拐角的墙壁吹进来,佟星河裹紧风衣,肩膀却忍不住轻轻一颤: “所以……你让人去佛手坪掘他的坟,看看他是真死,还是假死?” 停了停,又说: “他到底是头什么畜生,连自己的亲妈都不放过!” “樊秀芝可不是他杀的……”江昭阳忍不住提醒道。 “那还不一样!反正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江昭阳掐了烟,没再说话,他根本无意于跟她争辩,抬头看了看外面的人群已经慢慢消散,也准备返回洪川市局。 这时,身后的佟星河又问: “昭阳,现在没有证据都没有,你的审讯策略是什么?” 江昭阳轻轻一笑,用手掏了掏耳朵: “以攻为守,正面突破!” · 在沈建国的指示下,一组人火速从医院开车出来,刚出医院门口就挂上了警灯,抄着小路直奔佛手坪。 到达佛手坪后,这伙人在封锁圈外遇见了几个不满政府赔偿协议,挂着条幅闹事的群众。 在经过一番“斗智斗勇”的磋商之后,他们终于说服了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老汉用含冤带恨,又颇为无奈的眼神看了他们几眼,最终还是乖乖地带着这群“政府”,去了李行墨的墓地。 根据老人的回忆,李行墨原名陈苏,村里人都叫他小苏。 他跳崖的时候,并没有找到尸体,只是在崖顶上找到了一只带血的鞋,在崖底,发现了一件带血的衣服。 因为村里经常有人突然自杀,所以这事当时并没有引起什么关注。大家都以为这孩子是突然疯了,跟那些跳河的一样,一时想不开才去跳崖。 另外,山里野兽也多,尸体被野兽拖走也很正常。 他爸妈最后没办法,只能把那只鞋和衣服放到棺材里,草草埋了。 几个刑警问李行墨是在哪年死的,老汉说自己记不清了。 到了李行墨的墓地之后,这伙刑警做事非常利落,二话没说,拿起铁锹就开刨。 毕竟李行墨的家属都死了,掘墓这事连找人签字走程序的时间都省了。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开棺一看,跟老人说的一样,棺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只鞋和一件腐烂的衣服。 出了佛手坪,他们又去当地镇政府调阅了李行墨(陈苏)的死亡记录。 根据文件的时间显示,他的死亡时间是在14年。 在镇政府调阅完档案之后,他们马上给沈建国打电话汇报了情况。 在接到这通电话之后,一些萦绕在沈建国心头的疑问在忽然间烟消云散——他终于明白了李行墨作案的心理动机。 母亲出轨,父亲酗酒,在家里,他就是一个野种,一个出气筒,一个不洁的证据,一个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就像一粒在毒药中被浸泡了很久的种子,就算最后发了芽,开了花,也始终散发着毒药的味道。 看着正坐在审讯椅上,低头沉思的李行墨,沈建国忍不住隔着单向玻璃狠狠地骂道: “真是头畜生……!” 骂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