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例要拟旨诏告天下、进贺表,当今天子还特地发下经牌命朝中大臣作赞表,祈请神仙降福于皇室与大明江山。 弘治天子就这么一位皇后,成亲五年也才生了这一个儿子,难免紧张过度,和他父亲一样想起了求神拜佛。 然而对臣子们来说,加班可以忍,皇上信佛道不能忍!好容易熬过了成化年满朝的仙师佛子,弘治朝还想再来一回么? 徐溥、刘健两位学士刚写了经牌赞,又见天子要给神仙上封号,顿时勾起了对传奉官的警惕,商量着就要上表劝谏天子。弘治朝的弹劾先锋刘首辅见了两人的折子,也激起一腔忠勤敢谏之心,提笔就在两人名字前添上了自己的大名,占了这个朝中第一诤臣之名。 弘治天子看着奏疏中说他是“天地百神之主,嘉祥皆有天佑”,那些神佛都不够资格庇佑他的说法,苦笑一声,摇头叹道:“刘先生此言有些过了。朕虽为天子,亦是凡躯,哪里当得上天地百神之主……不过先生们劝朕皆是好意,朕又何曾忘记李孜省、继晓等人之乱?” 只是他的身体当真不大好,虽有御医诊治抓药,效果却平平,他依旧常觉着疲惫,想寻一种比医药更有效,能叫他做好天下事的法子。虽然他在前朝时就知道宫里那些僧道都是骗子,一继位就放逐了僭称神仙、佛子的妖人,可到病急乱投医的时候…… 他叹了一声,批复了奏折,又听二刘、徐溥与新入阁的丘濬奏报了四川擒绞邻境野王等事,许那位带罪立功的刘参将官复本职,带着满身疲惫回了后宫。 张皇后虽是刚刚生育不久,精神倒好,正在床边看着皇长子。见他踏进殿里,还略略起身,向他行礼。弘治天子忙快步走上去,叫她安心歇息,自己坐到床边看着妻儿,问她身子如何,又感叹御医医术不佳,叫皇后受苦了。 张皇后笑道:“妾能为皇爷诞育哥儿,是上天给妾的福气,谈什么受苦?其实妾前几个月担心生下的是个皇女,倒有些惶惶,但临产时得知能生皇子,已是心满意足,便是当时略艰难些,心里也不觉得苦。” 天子笑道:“早先只听国丈说崔卿那呼吸吐纳之法是学自神仙的,朕还不大信,想不到这回又叫他说准了咱们将得个小皇子之事,仿佛也有几分神异。等这哥儿再长一岁,朕就下诏立为太子,往后那些大臣们也不必再上本催朕纳妃,咱们夫妻可得清清净净地相守了。” 张皇后倚在靠枕上,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崔大人果是有些神异。妾曾听父亲说,当年妾得皇太后系臂封纱后,崔大人便恭喜他得了古今第一佳婿。妾嫁入宫来数年,深感皇爷厚恩,如今细想起来,崔大人当初竟不是客套安慰,而是早预见了今日似的……” 天子怔了怔,默默思索了一阵,忽然道:“从前朕还许诺国舅们,说是待北镇抚司镇抚使谢瑛立了功劳就赐他一座宅第,方便他上门教导两位国舅。不过之前交镇抚司办的大案不多,最值得赏赐的还是处置崔卿生父的案子,朕却怕两人为此生了嫌隙,不便借此事赏他,就一直耽搁下来了。” 所幸崔燮如今升了侍讲,也不光只在经筵上展书,还有资格在日讲时讲经义,天子就特旨叫他参予日讲,给天子讲《孟子》,讲得好了以后也有借口赏他宅子。 张皇后听着他的安排,微微一笑,略带调侃之意地问:“皇爷莫不是要他讲‘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天子如今最想听的正是“养气”二字,恰好崔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