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想着,从拐角处又走出来一个人。 霍皖衣认出他来,笑意盈盈道:“潘探花,许久不见了。” 谁料潘才熙骤然大怒,厉声吼道:“你住口!” “如果不是你!”潘才熙声音尖嘶,“我还是太仆寺卿……还在盛京……我光耀门楣……让族人对我家另眼相看,都是你!是你害得我和庄兄被降职外放,连累家人!” 每说一句,抵在霍皖衣颈侧的锋刃就颤一分。 庄易喻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不错……霍大人,你当初害我们被降职外放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也有今日下场?” 霍皖衣不语。 潘才熙急道:“你不是牙尖嘴利、最肯诡辩吗?怎么现在又不肯开口说话了?难道你被谢紫殷搞了几回,连话都不会说了?还是觉得自己一个低贱罪人,不配和我们说话!” 霍皖衣想,好没意思的两个人。 本以为外放后磋磨的时光足以让这两人心智成熟,可文采再出众又如何,科举时的试题答得再好,再引经据典,再有见地——纸上谈兵就是纸上谈兵。 殿试时写的文章也只是挥毫泼墨随意写就。 身处局外,便是理智果敢,聪敏机智之辈,身处局中,便如他曾经一样,是个愚蠢庸才,事事不成。 而他越沉默,潘才熙两人越觉得被他所轻视。 在潘才熙下一句话开口之前,霍皖衣忽然颈侧一痛,好似有什么从身体里涌出。 是庄易喻情急之下手中用力没能把握好力道。 这利刃划得不深,却还是浸出一丝血迹挂在霍皖衣的颈侧。 庄易喻的刀握得更加颤抖,似乎再也握不稳般。 潘才熙也被这道血痕唬了一大跳,强撑着继续嘲笑道:“别以为你不出声就没事了!我们两个拜托罗兄骗你来此,就是为了报仇!不过我看你现在这种模样,想来也不太受谢相喜欢吧!怎么也不见几个护卫,倒是留着你满城招摇……好在你遇见的是我们,我们只想要你的命。” “遇到别人……他们未必只想要命了!” 潘才熙话音刚落,一直在旁沉默的罗志序道:“等等。” “罗兄?” “他被荀子元奉为座上宾,我将他带来,逃不过荀子元的眼睛。若是他迟迟不归,恐怕荀子元会来此地查探,到时候你们带的那些东西,岂不是再也没人知道的地方了?” 这番话提醒了两人,庄易喻从怒火中清醒过来,有些胆战心惊:“说的也是,罗兄提醒的很是。潘兄,要事紧要。” 潘才熙并不甘心:“不行!这些事情固然重要,但放走他,难保他不会对荀子元说些什么!反正已经来了,想做的时候也没顾着后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报了仇!左右我们都是在逃,还不如先了一桩心愿!” 说得很有道理。 然而庄易喻却不敢下手。 他们都是书生,读礼读文,大谈四书五经,却不懂要如何去杀人。 庄易喻不敢动,潘才熙等了等,劈手将刀抢过。 就这么一刹那。 离了刀刃的挟制,霍皖衣得以脱身,反而先旋身踹了潘才熙一脚。 潘才熙骤然被踹倒在地,短刀砸落在地。 庄易喻直接被这个前所未见的场面吓得往后连退几步,腿一软,自己也坐倒在了地上。 霍皖衣俯身捡起那把短刀,阳光映照而下,刃边血迹刺目。 霍皖衣道:“要杀我的人何其多,我若是能被一把刀制住,那我早就死了。” 他语声方落,罗志序突然动身,快步走到庭院门前,将大门一开,躬身行礼:“见过谢相。” 霍皖衣一顿。 他回眸看来,庭院四周是斑驳围墙,绿叶绕墙,贴在门框左右,衬得朽烂的木门颇有几分古意。 罗志序行礼说话,随后让在一旁。 谢紫殷站在门外,一身浅紫长衣,腰间玉佩翠色生生,眉间朱砂耀眼。 霍皖衣手里的刀突然落下。 ?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