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月,一个不省心,带累着身边的人各个都不省心。 …… 内室里,苏可神情恍惚,眼神都是涣散的,却知道身边的人是邵令航。她拉着他袖子不撒手,怕自己看不清人,倘若松了手换了别人,要说的话就不能继续了,而下回再支着精神和他说话,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邵令航撒着谎安抚她,“跟你没关系的事,你不用挂在心上。我派人瞧过了,那曲桥上有明显的脚印子,她自己滑倒摔进湖里的。” 苏可体力不支,稍微摇了下头就觉得头开始发胀。她忍着阵阵的恶心,半眯着眼瞧他,“我那日在库房,撞见的是,田太姨娘。”她说得慢,存着半口气絮絮地说,“我起先并不知道她是谁,也没见过她,她抱着东西要走,被我撞见,和她就撕扯起来。她一惊一乍地嚷嚷,说老夫人要害她。我一时慌了神,被她推倒的屏风砸住了。我晕过去前听到外面,有丫头来寻她,才知道她身份。” 她一开始死活不说这事,存着考量,怕自己的事惹得府里不安生。 侯府里什么时候有个田太姨娘,她竟然一直不知道,甚至邵令航都没有和她提起过。她存着小心,宫里待过的人都晓得,许多事不能越雷池,不能踩底线。瞒着就有瞒着的道理,声张起来只怕连自己都折进去。所以她只想等自己病好了再去料理这件事。可是病来如山倒,没等她缓过劲儿来,库房一个婆子莫名其妙淹死在湖里。 她很怕,怕这其中有牵连。 “我听到了,”苏可嗓子肿得难受,脸都皱起来,“听到你说事情蹊跷,派人去查。你别太张扬,但也记着些。就算之间有牵扯,顾着大家脸面。” 这番话,邵令航听得很明白。 她怕他大张旗鼓去查,闹得沸沸扬扬不说,万一牵扯出旁的事来就不好收场了。就算要查,她告诉他该避忌的地方,免得他不知轻重。 邵令航有些感动,自负的人,自顾自品咂出些许的情意来。 她担心他,病成这个样子,扯着他袖子,攥着气力跟他说这事,他觉得胸腔里一片火热。当然他也知道苏可可能并非是因为他,但这“可能”被他心底那片火热打压得不剩多少,像树叶上存着的一点露水,火热一撩就蒸发了。 他又不知所以了。 “你说的我记下了,田太姨娘那边我会派人暗中过去的。”他声音温柔,替苏可裹了裹被子,柔声细语地说,“你先睡会儿,我请了会做药膳的厨子来,粥做得了,我再叫你。” 苏可的心神耗光,一桩事搁下了,人瞬间就昏沉起来。 邵令航心中纳罕,想着梁瑾承说的“心虑过甚”,担心苏可身子骨吃不消。既然预备了药膳,梁瑾承的药就得减量,人想尽快好起来,什么法子都得试。针灸点穴,风寒治不治得了还其次,能让苏可睡得安稳些就是有用的。 他起身想去和梁瑾承商议此事,谁想人刚起身,袖子上有股力扯了他一下。低头一看,苏可的手还死死抓着他的袖子。 这种感觉很微妙,抓着他袖子时问了一声,他应了,她就仿佛抓住了依靠,眉眼都舒缓下来。 她从不示弱,什么时候见到,永远方是方圆是圆。病了一场,仍旧跟他划清界限。可到底不是铁打的人,收回身上竖起的刺,偶尔一次的绵软让他记忆深刻。 他力气不大,一点点将布料从她的手指里扯出来。 苏可抬了抬眼皮,没睁开眼,但是精神很不放松。邵令航压下身,拂了拂她耳边的发,低声说:“你安心睡着,我去把事情吩咐下去。” 苏可非常细微地点了点头,几乎没动,但邵令航看得真切。 等到苏可彻底地睡下去,邵令航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内室。该吩咐的吩咐了,该预备的预备了,正在跟梁瑾承商议针灸的事,外面传来小厮回话,说贵妃娘娘身边的内侍雷公公已经到府门口了。 听了这话,屋里顿时乱了起来。 孙妈妈紧着去铺暖阁的床,邵令航在一边三下五除二地去了外裳,头发拨弄得乱一些,然后着急忙慌地躺倒在暖阁的架子床上。月婵扫了眼屋里伺候的丫头,眉眼厉害地瞪起来,嘱咐她们不许多说一个字。 这边刚收拾妥帖,雷公公就进了门。 二管家薛涛毕恭毕敬地陪在身边,进屋后和孙妈妈对视了一眼就退了出去。孙妈妈上前去给雷公公见礼,领着雷公公往暖阁去。 “侯爷是什么症候?听说倒下了,贵妃娘娘急着差咱家过来看看。”雷公公在贵妃身边有些年头了,算是心腹。邵令航连着两日旷了早朝,消息瞒不住。贵妃大邵令航十一岁,起小宠在手心里长大的,知道邵令航的脾气,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称病。既然连着两日,自然是大症候。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