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楚山还来得及。陛下驾崩,节帅拥立淮王,据淮上、荆襄以御胡虏,势态未必就有陛下所担忧的那么糟糕!” 徐怀站在窗前,袖手说道:“我意已决,你的心思就不要放在劝阻我这事上了,还是收拾行囊,随我前往建邺,途中替我多想想如何能叫此行更顺利吧……” “……”韩圭轻叹一口气,撑着膝盖缓缓站起来,说道,“利以智昏,何况是天子之利、江山社稷之利?韩圭不担心此行会有不顺,韩圭更担心此行过后,节帅与楚山如何自处,节帅可愿听韩圭多嘴说几句?” “你跟史轸都是这个脾气,不让你们说话,你们就憋得难受,”徐怀坐回书案之后,饮着茶,说道,“你有什么话,说吧……” “节帅此时还归楚山,拥立淮王,荆襄皆可入节帅囊中,但节帅执意前往建邺,即便淮王口头允诺,日后看楚山势孤,必然会滋生悔意,”韩圭说道,“恰逢虏王遇刺身亡,诸宗王率部北还漠北争位也成定局,中原与漠北之间路途遥远,这迫使京西、河洛以及徐宿之敌不得不收缩防线,与大越兵马脱离接触,此时以岳海楼、曹师雄等人之能,必然能看到洞荆贼军势微力单,倘若再负隅顽抗下去,覆灭是必然之局——韩圭以小人之心度之,岳曹应当密授孙彦舟、胡荡舟等贼将投附葛伯奕以图后计,说不定此时已经在暗中动作。韩圭以为东洲寨这步棋应当提前收网,最好是收大网,生米做成熟饭,迫使淮王允下承诺之后,难以反悔……” “……”徐怀沉吟不语。 “节帅既然是揣测圣意行事,为何不揣测得更进一步?节帅既然不畏他人诟病,为何又要顾忌再多一点点的逾越?” 韩圭劝说道, “南蔡有八万青壮接受过操练,以范宗奇为将,检选健锐万余编入营伍,即便不比楚山战兵,却也足够用了。何况在节帅从建邺踏上返程之前,南蔡这边也仅需要提前准备兵甲、舟船以备不患,不虞事泄。节帅一早就要动身启程,还有一些时间,当将姜燮、徐胜、范宗奇召来面授机宜……” 南蔡收容二十余万饥民,包括近八万青壮男丁,过去一年多时间,除了围垸造堤、修建城寨等事外,也会定时将八万青壮组织起来操练。 不过,这仅仅是作为乡兵,作为楚山军的后备兵员进行操练。 一方面强度肯定远不如战兵、守兵,另一方面也仅仅是配给少量的兵械,更多是以木矛木盾充当操练用具,不可能拿数万套兵甲将他们装备起来,楚山也没有这么多的库存。 南蔡目前虽然可以检选出一万健锐,但真正要能用,还得先秘密调运一批兵甲过来——而荆襄之间湖荡江河纵横,还需要准备足够的舟船以便机动。 当然,真要这么做,也必然有极负面的后果。 朝廷容许楚山在鄂北侨置南蔡县,容许楚山从南蔡招募兵勇,只会容许将一个个青壮招募到舞阳或者襄城哪个城池再编入营伍,但怎么可能会容许楚山在南蔡就地大规模武装这些兵员?更不要说容忍楚山在荆湖大地随意调动这些人马了。 韩圭主张就是不顾非议,将一切都归到密诏的名义上去施行。 徐怀站在窗前沉吟许久,才缓缓说道:“将范宗奇、姜燮、徐胜三人叫到书斋里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圣意何为 江南的秋今年来得格外的早,也格外的深。 徐怀从庐州南部渡江,抵达嵇山脚下,看浑浊江水被秋风吹皱,岸旁杨树就有黄叶零散的飘落——这才九月中旬,换作往年,田间的佃户都还穿着短袿子、赤脚劳作,今年却已有几许萧瑟之意了。 朱桐带着十数家丁,在此等候多时,迎上来压低声音说道:“陛下快不行了,太医说可能就是这两三天的事——你们怕是不能歇息,得连夜赶去建邺,说不定还能见上陛下最后一面……” “你此时先返回建邺城,我进宫之前要先与你父亲还有王萱父亲见一面——就在龙藏浦河口货栈见面吧,我们要在那里稍稍歇一下再进宫!” 现在建继帝状况堪忧,随时都会不行,徐怀进建邺城之后,必然要第一时间赶往宫中觐见,只能选在城外货栈沐冠更衣时紧急先与朱沆、王番见一面。 嵇山就属于建邺府境内,但距离建邺城还有一百余里。 众人连日赶路,也是疲倦不堪,徐怀于是请朱桐快马加鞭赶回建邺城与朱沆、王番联系。 朱桐带着家丁打马连行,徐怀他们在嵇山脚下稍作歇息,填了一些吃食入腹,换上铸锋堂在此备好的马匹,就继续上路,夜深人静之间,赶到建邺城西北的龙藏浦河口。 龙藏浦即后世秦淮河,发源于建邺府南部的宝华山、东庐山等山岭,从东往西横贯建邺城,从西水关出城,折往西北汇入长江。 铸锋堂在建邺城中建有铺院,也在龙藏浦河口购置田地,建造货栈作为楚山商货往江淮各地分流的中转站——货栈原先乃是一座田庄,有数栋屋舍,铸锋堂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