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使被祝新乐带着一队人“护送”到了西州城。沿途所见,都是被野火烧得乌黑的土地,及近西州,又见到了整齐的兵营。 祝新乐原是艺甘家的,会花帕语,陪嫁之后又学会的吉玛话,番语只会一点儿,这两年用心学的是官话。番使只会说番语,因此二人语言半通不通的,说话都是通过翻译。祝新乐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装听不懂。番使也是好脾气,他不回答,番使也不生气。 到了西州城外面,番使遥望西州城,忽然感叹道:“看到这样的城池,我才相信真的是祝相公来了。” 祝新乐瞪大了眼睛! 这破番使他说的是官话,比祝新乐说得还好呢!你大爷的!被骗了! 赵苏出来迎接的番使,远远地看着时,赵苏就眯起了眼,及至走近,赵苏上前一步,与番使见礼。互致了问候,赵苏就说:“我看使者有些面熟,可是在京城时见过?” 番使年纪也不大,胡子还是黑的,笑得露出一口牙:“正是。我看您也面善。” 互相认了一回,这位曾作为随员出使过京城。之前的老臣有了年纪,就轮到了年轻人出头了。安南也不比京城,他的身份也刚刚好。 赵苏陪他往里走,沿途百姓里颇有一些不善的目光追随——上次普生头人的“朋友”洗劫了旧城,新城百姓有许多是旧城侥幸活命下来的人,他们认出了西番的衣饰,本能地反感了起来。 番使却一派从容,好奇打量道路,说:“果然有□□的模样。看来传闻是假的了,祝相公并非获罪南逃?” 赵苏道:“姥从来都是朝廷命官,守护一方,何罪之有?” “朝廷是准许她以女子之身做官了?”番使笑吟吟地问。 赵苏耳语道:“番主也得朝廷册封,一会儿你见了姥,请求看一看她老人家的帅印,与番主那一枚像不像,不就知道了?” “看来,相公与我主的处境,有些相似喽。” 赵苏心跳快了一拍,很快又不动声色地道:“那可不一定啊。” 两人打着机锋进了幕府,一进大门,就又客客气气地只剩下“请请请”“多谢”了。 祝缨换了一身紫袍坐在大厅正座上,番使听到传进的声音,正一正衣冠,捧着文书大步踏了进去。 大厅很宽敞,比起京城的皇宫、昆达赤的宫殿显得简陋了些,胜在比较新。两列的官员的服色倒是朝廷的正式官服,但是护卫、仆役等身着的衣服全不是中原样式了。番使心中微微一笑,上前见了一个礼。 双方没有礼仪方面的争执,他是代表昆达赤来的,西番与朝廷议和,所以不是敌人。祝缨是朝廷的官员,所以也不需要昆达赤的使者对她行大礼。只要她不故意挑刺,见面是件很顺利的事情。 番使报了身份,奉上了昆达赤的书信。祝青叶接了,递到了祝缨的案头。祝缨展开一看,上面的印是对的。 信显然不是昆达赤亲笔写的,用的是双方的文字,主要写了两件事:一、问责,普生头人好歹是西番的羁縻,给祝缨打成这样,家都掏了,祝缨得给个说法,怎么着也得把家还给人家吧?二、说明一下,这次攻打关隘这事儿是追击逆臣造成的误会,不过这个事也不能怪西番,因为祝缨也没跟西番通报一下她到这儿来了,所以派了使者来,把这边境的事儿得讲明白了。这两件事要是说不明白,他就得问问皇帝去了。 祝缨将这封“国书”往边上一推,先问番使:“你父亲身体好吗?” 她说的是番语,番使也不觉得惊讶,回答:“多谢您还记得我的父亲,他身体还好,只是已经上了年纪,不能出远门了。” 祝缨道:“好些年过去了,大家都不再是当年的样子了。” 番使道:“您还是没有变,依然青春。” 祝缨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真的没有变吗?” 番使道:“对您来说,它称不上变化。” 祝缨笑笑,脸上的长疤倒不显狰狞,她和气地请番使去客馆休息,并且说:“在城里,他想看什么都由着他去看,不要阻拦。” 番使致谢。 祝缨又说:“不过,需要有人与你同行。不然我怕你出事儿。” 番使道:“相公以礼相待,我又怎么会做贼呢?” “不是你,是前番已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