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让蒋蕴玉白等一场。 纪榛咬紧了牙,天幕渐渐熄了烛,夜风如碎冰一般往他的袄子里灌,他四肢僵冷,连带着腿内的伤都被冻得没有了知觉。可无论这条路如何难走,纪榛半点没有退缩的念头。兄长还在狱中受苦,生死未卜,他如此又算得了什么? 原来没有人替他遮风挡雨是这般煎熬。 纪榛眼睛一热,唯恐涌出来的热泪会结成霜凝在脸上,用手背恨恨擦过,又借着月色迎着冷风埋头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纪榛脑袋昏胀不堪,终是见到了熟悉的庙檐。 酉时过三刻,他来迟了。 破庙里黑黝黝一片,唯几缕月光透过破旧的大门和纱窗落在布满灰尘的泥菩萨像身上,这样萧瑟、寂静的夜,久未被人朝拜的神明也显出几分凄苦。 纪榛打了个寒颤,忍着恐惧缓步走进破庙里环顾四周,只见蜘网枯草,不见人气。 他低声唤,“蒋蕴玉.....” 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你在吗,蒋蕴玉?”纪榛又急又怕,声音染上哭腔,“你别躲起来.....” 他们已经不是孩童,不需要玩躲藏的游戏。 可仍是无人应答。纪榛气恼自己方才赶路时不加快脚步,惩罚似的捶了两下自己的腿,无助又迷茫地杵着原地,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少顷,才挪动着灌了泥般的双腿往庙宇外走去。 滋啦一声,庙中猝然点起一簇微光。他身后响起熟悉的桀骜语气,“再晚来一刻钟,我可就真的不等你了。” 纪榛猛然回身。 蒋蕴玉立于火折子散发处的幽光之中,半载不见,他身形削瘦了些,也晒黑了些,却丝毫不减潇洒与恣意,反而因见过真正的血光而更添英姿。 这便是世人口中披坚执锐,上阵杀敌的神武小将军。 纪榛呆滞地站着,须臾,两行清泪浸湿了面颊。这几日在沈府无人知晓他有多么恐慌,孤立无援的个中滋味他品了个透彻,如今再见分别多日的故友,心神感奋,竟是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蒋蕴玉大步上前,半抬起臂膀又落下去,只胡乱拿袖口抹了下纪榛的脸,有点嫌弃道:“你哭什么,我不就是躲起来一会儿吗,谁叫你迟了这样久。” 纪榛抽泣着,“我以为你离开了。” 蒋蕴玉沉吟道:“我答应了纪决哥要带你走,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便是等到天亮,我也会等的。” 听他提起兄长,纪榛强打精神,坚定道:“我哥哥如今在狱中,要走,也得带他一起走。” 蒋蕴玉静了两瞬,冷声说:“要救纪决哥只有两个法子。” 纪榛眼里闪着光芒,“什么法子?” “一,劫牢狱。”蒋蕴玉定定看着纪榛暗下去的眼眸,说出更为大逆不道的话来,“二,助太子篡位。” 风灌进来,脸色苍白的纪榛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看向空无一人的庙外,惊道:“你疯了,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蒋蕴玉沉默不言。纪榛却忽而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的兄长已没了生路可走。 他不解地摇头,“为什么哥哥一心效忠大衡朝,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太子殿下,他是陛下的亲子啊.....” “亲子又如何?”蒋蕴玉恨道,“陛下比谁都狠心,薛家、蒋家、纪家皆是他的棋子,用完便弃。我蒋家满门忠烈,若不是我于沙场殊死搏斗,击退匈奴,怕也要遭毒手,无非是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纪榛双目突然一瞪,父亲临终前那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