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他定有过人之处

第67节


    忽而那人朝她这边嗅了嗅,哑声嘀咕:“好香……”冷不丁就朝她扑过来,“婆娘!你是我婆娘!”

    神容吓一跳,山宗搂着她一侧身,挡在了她前面,那人没碰到她。

    “我婆娘呢!”他竟还在找。

    神容贴在山宗身前,低声说:“原来是个疯子。”

    山宗看着那人,嗯一声:“不疯就不会一个人跑来这里了,更不敢哼这歌谣。”

    那人没摸到,一双脏兮兮的手在地上拍了又拍,像是悔恨,又像是懊恼,接着又不动了,像是怔住了。

    神容怕他又出什么疯病,牢牢盯着他。

    山宗搂她又紧了些,宽袖里的手臂收在她腰上,紧实有力。

    那人忽又开口,声更嘶哑了:“我刚才说到哪了?对,中原来的,中原终于来人了,你是谁?”

    他像是完全不记得中间发疯的事了。

    山宗低沉说:“一个崇姓商人。”

    “商人……”那人一手去摸自己身上,摸出一块脏兮兮的破皮,抖索着递过来:“那我给你钱,你帮我捎个信回中原,就说……就说……”

    神容看了眼那破皮,已破得不成样,不知从什么地方拽下来的一块,上面好似绣着字,但太脏了看不清。

    山宗竟然接了:“带什么话?带给谁?”

    “带给……就说……”那人还在想,脑中糊住了一般,就这么坐着,迷迷糊糊的,竟又哼起歌谣来:“旧一年,新一年,一晃多少年,中原王师何时至,年年复年年……”

    神容这才听出来,这是蓟州被占后流传出来的歌谣,十几年了,连她在长安都听到过几回。

    大概是个盼望回归故国的人,在战乱里疯了,时好时坏。

    她又看山宗,他还没有走的意思,一直在看那疯子。

    下一刻,却见这疯子一下以耳贴到了地上,抬头时嘶哑声音里竟有了丝警觉:“快走,你们快走!”

    山宗将那破皮揣入怀中,一把揽过神容就走。

    神容被他带着走出去时,那个疯子坐在那里,又开始哼唱那首大胆的歌谣了:“旧一年,新一年……”

    到了马旁,山宗扶着神容的腰,送她上去:“快。”

    神容踩镫坐上马背,他便紧跟翻身而上,自后搂住她,策马出去。

    尘烟在身后弥漫,隐约传来了马蹄声,夹杂着胡语喝骂声,疯子的哭叫声,许多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一定是关外兵马又来了。

    山宗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头看一眼,直奔往前。

    神容在他身前问:“他们追来了?”声音瞬间被身下马疾驰的蹄声盖过。

    “放心,可以甩开。”山宗声沉沉的,像是刚才和那疯子说话刻意压低还没转回来。

    马跑得太快,她只能低下头避过直扑而来的风,不能看前,只能往后看。

    余光里,那座蓟州城的城墙在往后倒退,就像陷入了混沌沙尘里,渐渐再也不见。

    沙尘里的确有几个骑马追来的身影,但一直没能跟上来。

    如果不是有这几个人追着,那个镇子和那个疯子,都要叫人怀疑是不是真的。

    山宗策马走的是偏道,虽然来时是神容指路,但他已记住方向。

    冲入道旁一片枯林时,天光都已昏沉。

    “他们没追来了?”神容微微喘着气问。

    “甩开了。”山宗低头她看一眼,他们到现在一直在赶路,水米未进,她竟也一个字没提过。

    明明连在官舍里,都是由长孙家随从精心伺候着的。

    他也没说,但身下的马行得又快了许多。

    出了枯林,已经绕开了他们之前会合的土台处,前方的山岭已然可见。

    神容认了出来,一片连绵的山脉里就有望蓟山在关外的那片山岭。

    他们此时恰从东来他们的反向赶来,就快到关城了。

    刚心中一松,山宗忽然急急勒马。

    神容随马抬蹄整个人往后,几乎挤在他胸膛里。

    山宗一只手臂始终牢牢搂着她,眼盯着前方:“有敌兵。”

    她往前看,只看到一片树影。

    山宗松开她,翻身下了马,一手从马腹下面抽出裹满布条的直刀,迅速拆去,露出细长的刀鞘。

    他将刀别在腰侧束带处,衣摆也掖在腰侧,遮挡了刀身,对神容说:“侧坐。”

    神容看了看他,依言转身,改成侧坐。

    山宗又利落上了马背,一手抓住缰绳,环住她:“待会儿记着别看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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