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送我行,竟日不忘!” 这是诗经中的词句,分别源于邺风静女和卫风硕人。经桓容吟诵,引得少女们桃腮泛红,绢帕和绢花更是如雨飞下。 声声郎君珍重,香风经久不散,秦淮河仿佛成了一条胭脂河。 桓容迈步登船,一阵江风袭来,鼓起宽袍大袖,吹起乌黑的长发,船上的少年,岸边的郎君,皆是凤骨龙姿,神采英拔。 挥手送别时,有人取出陶埙吹响。 远去的江船,驻足河畔的郎君,柳下垂泪的少女,仿佛岁月成墨,历史成笔,一夕泼染而就,凝成一幅亘古的画卷。 船只顺流而下,埙声和人声俱已远去,偶尔有绢花和柳枝顺水飘下,顷刻没入激流,再不见踪影。 桓容走上船头,迎着江风眺望天边,忆起上次离开建康时的心情,如今已是截然不同。 桓府内,李夫人倚靠在廊下,逗着两只圆胖的鹁鸽。闻听脚步声,当下侧首望去,见是南康公主行来,不禁嫣然一笑。 台城内,庾皇后沉珂在身,汤药难进。医者守在殿中,看着端进端出的汤药,改了多次药方,依旧是毫无用处。 司马奕整日醉生梦死,听得雷声炸响,竟是砸碎酒壶,一把推开身边的妃嫔,冲到雨中仰头狂笑。笑声穿破雨幕,仿如声声痛苦的嘶吼。 褚太后坐在内殿,面前一本道经,久久看不进一个字。听到宦者回禀,仅是叹息一声,道:“随他去吧。” 倾盆大雨中,江船带着桓容行远。 随着江波翻涌,来自后世的灵魂终于融入这个乱世,东晋的历史终将变得不同。 第一百零六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船行水上,江风阵阵,细雨飘零。 桓容在船头站了一会,便觉冷风刺骨,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当下转身返回船舱。 刚入舱门不久,天空忽然响起惊雷,细雨骤然增强,势成瓢泼,顷刻连成一片雨幕,水面被砸出一个又一个漩涡。 船夫来不及穿上蓑衣,只能任由冷雨打在身上,撑船在雨中急行,试图向岸边靠近。 “使君,雨水太大,继续行在江上恐有危险。” 一名略有些年纪的船夫抹去脸上雨水,在舱门前扬声道:“前方有一座码头可供船队暂时停泊避雨。” “就依老人家所言。”桓容回答道。 “可当不起这称呼,仆这就去撑船!” 船夫走回船头,见两个精壮的船工分立左右,合力撑住船杆,仍禁不住的打滑,当即道:“我来!你们去下边撑桨!” 说完也不等船工回话,从二人手中抢走船杆,仅凭一人之力就稳稳的撑住杆头,与划桨的健仆船工互相配合,将船带出激流,向前方的码头驶去。 雨越下越大,相聚超过三步,视线就变得一片模糊。 船夫有过人的方向感,压根不用双眼辨认,很快找到码头所在,带领船队陆续靠岸,躲避这场暴雨。 桓容推开木窗向岸上张望,发现码头铺设的条石已经残破,搭建的木桩多数腐朽,半数折断缺损,变得参差不齐。 码头附近没有完好的建筑,只有断壁残垣和一座四面透风的茅草屋。 屋顶茅草被风掀起,屋前竹竿上的幌子随风翻飞,隐约可见一个茶字。 “上次去京口时,倒是没见过这座码头。” 桓容看得新奇,想起之前中途改走陆路,不由得释然。 停船之后,健仆和船工离开船头避雨,带队的船夫更被请入桓容所在的舱室。 船夫连道不敢,手脚不知往哪里摆,表情很是局促。 桓容笑着向他拱手,道:“不是老人家,此行必要遇上风险。老人家快坐,用碗姜汤暖暖身子。” 船上携带大量的金银珠宝,同样不缺食材调料。 南康公主和李夫人一起张罗,压根不用担心少了哪样,只会发愁数量太多。 “谢使君!” 船夫弯腰行大礼,桓容连忙侧身避开,亲自将他扶起身。 尊老爱幼是华夏的传统,这位船夫年过半百,又刚刚助船队避开风险,受他大礼是要折寿的。 “老人家方才说这座码头颇有岁月?” “不瞒使君,出身吴地的老船工都知晓,这座码头建于前朝。” “前朝?可是曹魏?” 船夫摇头道:“是汉。” 桓容不禁诧异。 “据祖辈言,当时天下未乱,每年过这里的商船数不胜数,还有蛮人进贡的船队,好不热闹!”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