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捶床的闷响传来,跟着是霍珩的咆哮,“欺人太甚!” 花眠摇了摇头,叹了声。 陆规河等人又说了不少话,让将军息怒,凡事等伤养好了再说不迟,安抚过后才功成身退,每个人面色带着窃喜和侥幸,低着头匆匆从花眠身边路过。 花眠没拦住他们去路,抱着木盆又进去了。 霍珩余怒未平,趴在床头,胸膛深深地起伏着。 花眠没再理他了,回自己的大椅上,抽了本书安静地看着,不一会儿便睡去。 还没发泄的霍珩见她睡了,皱起了眉,“啪”的一声,烛灯不堪重任地灭了。他烦躁地拉上被子,胳膊绕枕圈成一道环,脸深深扎了进去。 不出一晚,勇冠三军的霍将军被打了四十大板下不来床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个在霍珩帐下的校尉和谋士全都幸灾乐祸地跑来问候,霍珩应付得极为不耐,想让花眠出面,凭着她的牙尖嘴利将人都轰出去。但偏偏他们来的时候,花眠只窝在大椅上啃着香梨读书,完全顾不上他的窘境和怒态。 人送走了一批,霍珩清净下来,朝外吩咐申时以后不许再有人过来。 守卫应了,话音一落,花眠忽然合上了书。 她朝他走了过来,霍珩警惕地望着,“你要做甚么?” “换药。” 三下五除二,霍珩的裤子便被扒了下来,连着一道被扒下来的,还有他引以为傲的尊严。霍珩嗷嗷两声,“别使坏,刚刚来人的时候,他们那么笑我,你在一旁没听见?是死的么?” 花眠只管上药,淡淡道:“听见了,也没说错甚么,你确实是被我打的。” 霍珩哼道:“你不是一口一个打在我身痛在你心么,虚伪。以后不要跟我说了。” 花眠微微眨眼,忽然俯下身来。 那张俏丽的抹着微云般胭脂的面颊随着一个俯冲,陡然奔至面前,霍珩一惊,眼皮飞快地眨了几下,喉结随着一声咕咚的吞咽翕动着,登时哑口。 她的睫毛纤长,天生的微微上翘,呼吸相闻的距离,那两排细密的睫毛几乎要刷到他额上。 天然的体肤之香,也钻入了鼻中。 这女人生的这般姿容,要是家中没发生那样的事,还好生生地在长安当着她的花家贵女,到了这个年纪,求亲者该踏破门槛了吧? 花眠凝视着面前不知道心思转到了哪儿、正似乎在发呆的少年,如脂如兰的皮肤上沁出了薄薄的一层香汗来了,朝他露出了笑容。 霍珩还在发呆,连药膏被抹完了,而伤处还在被人轻薄都没察觉,等察觉时,却已晚了。 他蹭地抬起了头,却见面前得逞的女人,将手掌拿到了他面前,“霍郎,我说心疼,你为何不信。你在长安时,也有别的女子肯这样为你不顾脏臭,要洗你咸臭的衣裳,要这样忍着你的一口一个妖妇恶人的羞辱,到你床前这样侍奉你?” 霍珩的眉心凹进去了,“我……那不是羞辱。” 花眠眉一挑,继而大是欢喜,漆黑乌润的双瞳迸出一种绚烂的光采来,“那就是打情骂俏了?你这样唤我,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独一无二我也甚喜欢。” “……你就还是当我在羞辱你吧。”霍珩闭了眼睛。 她隔得太近了,他不自然地转过了头,装作要睡了。 受伤之后,他变得嗜睡,应付那些看热闹的人的时候,便已经困得直打呵欠了,花眠在他身后笑着,也没再说话,只替他将被子拉了上来盖好。 霍珩捏着拳想,不能耽搁下去了,他要速速回长安,速速退婚。 霍珩是武将,因为受伤太多如便饭一样随常,已习惯了喋血的生活,这伤养起来也颇为容易,过了三五日,基本已无碍走动,只是还有些隐痛而已。 前不久被派遣出去追粮草的班昌烨回了军中,走失的粮草追回近半,但仍有匪寇潜逃,依照军令状,他要去领三十军棍。班昌烨怕打,犹犹豫豫了半晌,但还是决意要去,霍珩叫住他,“你等着,大过给你记着,以后找戴罪立功的机会。” 班昌烨如蒙大赦,自然感激不尽,再也不敢对花眠有丝毫不恭和造次。 将军的伤好全的时候,便是他要离开张掖,回长安的时候了,那时,这军营里不会再有一个严厉、矜傲、跳脱、敢打敢闯的霍将军。 袍泽之情难以割舍。班昌烨方被大赦,不禁想起当年霍珩的好处来,他把后背留给自己,被西厥的可汗穿胸一箭钉入了骨头,那是真艰险万分。 若不是霍M.BGMbuiLdING.cOM